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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第六章
Chapter 06

月朗星稀,月华似水。

阁楼附近的檐角不知何时已经插满了火把和高高挑起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

就在我抬眼看向阁楼时,突然自旁边的檐角下跃出一道人影,在夜空中往上一翻,便轻巧利落地站在了屋顶上。

屋顶的青瓦很滑,也很陡,但他却站得很稳。也就在他翻身落地的一刹那,一柄短刀已经牢牢握在了手中,同样的,他握刀的手也很稳。

“哦,这就是魔刀传人?也没长个三头六臂啊?”

“那短刀莫非就是那把魔刀?”

“嘿,屋顶上那小子!不管你输没输,我都要向你挑战!”

就在那人刚刚站稳身形,围观的人群便又沸腾起来,各种议论声,挑衅声不绝于耳。

咣咣咣!又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于是,嘈杂的人群才识趣地重新安静下来。

那人握刀而立,静静地站在屋顶之上,对下面的各种议论叫嚣声全都充耳不闻,好像被挑衅的人不是他一般。

屋顶之上早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那所谓的魔刀传人的身影自然也是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满院观众面前。

确实很是年轻,约莫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手持亮光闪闪的短刀,眼神异常冷漠地扫视了一圈阁楼下的人群后便重新扬起了头,神色顾盼间对于围观人群的不屑一顾表现的淋漓尽致。

“哇!这就是魔刀传人啊!”我身旁的姑娘又捏起一枚话梅塞进了嘴中,眯着眼娇声说道。

“那个是冒牌货,真的在你旁边坐着呢!”我在心里酸溜溜地回着,那感觉比姑娘嘴中的话梅还要酸爽得多了。

我看看那个年轻人,他比我年长几岁,也显得比我沉稳老练得多。但怎么说也是个冒牌货,归根结底,喜欢冒充别人的人心性自然不正,想到这里我略酸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林庄主,我胡某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你也该现身一见了吧?”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那个年轻人有些不悦地冷声说道。

“呵呵,胡小友倒是心急了些。也罢,那我就陪小友玩玩吧,倒也叫你收了轻视天下英雄的心!”年轻人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中就传出了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

随即,那座小楼上的一面窗户就猛地被人推了开来,一个男人往外一跃,便自屋内掠了出来。他伸出脚尖在长廊边的栏杆上一点,就直直地朝着阁楼飞掠了过来。

从那座小楼到眼前的阁楼,中间隔着半个院子,足足有近百米的距离。那男人只在中间的两处凉亭上稍稍点脚借了下力,便轻松地落到了年轻人的对面。

待他站稳身形,我才看清,这原来是一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样貌倒也显得颇为儒雅。落地后,正含笑冲场间众江湖好汉遥遥抱拳行礼,一举一动间显得很是得体大方。

“虽有借力使巧,但林庄主的内功着实深厚,非我辈能及啊!”

“林庄主,我们相信你一定能赢的!”

于是,一时间,场内又是人声鼎沸,各种叫好拍马声此起彼伏,直到铜锣又敲了几遍后才又渐渐消停了下来。

“踩裂了两片青瓦。”旁边的姑娘幽幽地说道。

我不由地向她看了一眼,心里却也得暗暗吃惊起来。因为这林庄主落脚极稳,脚下稍微一沉便又小心地提了口气,所以那青瓦也是只裂不碎,发出的破裂声也很轻微,如果不是眼力和耳力极其灵敏过人的话,确实极难发现。我也是经常在夜里练功,所以才锻炼出了敏锐的感官。

“你喜欢吃话梅吗?”那姑娘见我望向她,便眯着眼甜甜地一笑,那浅浅的梨涡刚一显现,我就已经沉溺了进去。

“哦,姑娘喜欢就尽管拿去吧。”我赶紧回以一笑,端起面前小几上那碟话梅便递了过去。

“哦,这就要打起来了!”那姑娘接过了话梅,就又转身看向了阁楼。

我听着她这不算回答的回答,只得苦笑一下,也转身向阁楼上看去。

“林鸿,你终于肯现身了!嘿嘿,我还以为你真打算做个缩头乌龟,躲在红枫山庄一辈子呢!”那年轻人一见林庄主现身,便冷冷一笑,也不打招呼,伸手就劈出了一刀。

那柄短刀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半弧,耀起一片刀光,毫不客气地就削向了那林鸿的脖子。

“哈哈。胡岳小友说的这是何话?你是晚辈,本庄主且让你三刀又有何妨?”林鸿朗声应道,右手一甩,便从衣袖中滑出了一把折扇。但他却并未伸出折扇去挡短刀,而是身形一侧,从容地避过了这看似狠辣的一刀。

“哼!”胡岳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短刀在手中一翻,却由削变劈,自林鸿的喉间直直向肚腹劈去。这一刀要是落实了,只怕那林大庄主也就被开膛破肚了。但林鸿却仍然是不急不躁地身子向后一倒,就像预先演习过一般,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锋利的刀芒。

胡岳接连两刀受挫,不由大怒,手中短刀在手腕上一转便直直向着犹自向后仰着身体的林鸿小腹刺去。林鸿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身子向着左边一个侧翻,于是这看起来凌厉无比的一刀便又落了空,直直地插进了瓦缝中,挑起了几块青瓦。

“林庄主好样的!”一道尖利的嗓音自人群中传了出来。

“林庄主,快劈了那小魔头!”又一个汉子兴高采烈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于是,各种喝彩叫好声便又响彻全场,连绵不绝。

我听的心烦意乱,不由地摸了摸鼻子,再向比武的双方看去时便总觉得那两人显得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却又说不清楚。

那林鸿听了场间的喝彩声后,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手中折扇一挥,便展了开来。那扇面的边缘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显得是锋利无比。

“我已让你三刀,你还不服气?”林鸿此时已经借着那一个侧翻和胡岳重新拉开了距离。

“你除了躲,还能有什么本事?”胡岳不屑地讥讽道。

林鸿见胡岳不为所动,也不再多费口舌,手中扇子一挥便朝着胡岳削了过去。胡岳见状,手中短刀一挥便也直直地迎了过去。短刀和扇子在空中相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之声,迸溅出了一串火花,看起来威势惊人。

胡岳刀势受阻,马上飞起一脚向着林鸿的小腹踹了过去。林鸿赶忙将身子往后一撤,避开了这一脚。但扇子毕竟还是比短刀短了一截,所以他这一撤,虽然躲开了这一脚,但却没提防住胡岳手中短刀的下划,于是,嗤啦一声,林鸿的右胳膊便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林鸿吃了这一个小亏,自是不甘,手中折扇一转,便向外递了出去,于是就在短刀还没来得及收回之时,直直地切到了胡岳的手背上。

胡岳的手背立即就被锋利的扇面划出了一道可怖的血口子,鲜血沥沥啦啦地洒到了青瓦上,看起来很是吓人。

胡岳阴沉着脸,果断地往后一撤,将短刀交到左手中,仍然阴狠地盯着对面的林鸿。

林鸿面露微笑,轻轻地扇动着手中的折扇,身子往前一扑,就又猛地向着胡岳扑了过来。胡岳右手受伤,左手又全然不及右手灵活,见对手冲来忙仓促举刀相迎,却终究还是慢了一些。林鸿身子一侧就轻易躲了开来,身体也瞬间欺到了胡岳身边,手中折扇向下一挥,于是又一道血光飙射而出,胡岳的左手背上便又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那柄短刀终于无力地跌在了青瓦上,而林鸿的折扇也已经抵在了胡岳的脖间。

眼见胜负一分,林庄主不负众望地击败了魔刀传人,于是那些慧眼识英雄的江湖豪杰便又开始大呼大喝起来,竟然比主人家还更兴奋几分。

“好,既然林庄主技高一筹,胡小友可有话说?”这时,那担当见证人的苏展才开口缓缓问道。

“还有何话说,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那自当按约定的来。”不等胡岳开口,旁边的莫潜就冷冷说道。

“还啰嗦什么!胡岳,把魔刀和秘籍留下,你人就可以走了。”李啸风把手中的茶杯往小几上一放,便阴冷地打量着正阴晴不定的站在阁楼顶上的胡岳。

“好,我胡某人愿赌服输,这就把秘籍和宝刀留下。”胡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自怀中摸出了一个油纸包。

看到那传说中的秘籍就这么轻易地被胡岳拿了出来,于是满场的嘈杂之声便彻底沉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向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我隐隐听到了背后如同潮汐澎湃般的粗重呼吸声,那些贪婪火热的目光几乎将我身体洞穿,直射到屋顶之上。

我不自在地将身体扭了扭,心里却觉得好生荒唐。怜花刀法明明在师父那里放着呢,我还翻看过好几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取出,难道不怕别人眼红抢夺吗?

“喂!你们这场戏的谢幕也总得下点功夫吧?假模假样的随便拿出一本破书就当是怜花刀法啊?该不会根本就是儿歌三百首吧?”就在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油纸包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是我旁边的姑娘还会是谁?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已经腾空而起,向着面前的阁楼飞了过去。

人在空中,只见她玉手轻扬,于是那个小小的油纸包便陡然从胡岳的手中飞了出去,遥遥地向着那姑娘飞了过来。而胡岳和林鸿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直到油纸包被夺,这才反应过来,但却为时已晚,只能徒劳地看着秘籍飞走。

借着火光,我才看清,原来那姑娘的手中扯着一根半透明的细细丝线,而这丝线的一端正勾在了那个油纸包上。

“真不懂你们,以为做场假打的戏,就能将真正的魔刀引出来吗?人真来了,你们这几个够杀吗?”眼见油纸包已经到手,那姑娘便又继续嘲讽道。说着,她往回一扯,油纸包便直直飞到了手中。

“你是何人?”李啸风冷冷问道。

“来,帮我拿着。”那姑娘刚一落地便将手中的油纸包扔到了我怀里。

而此时莫潜和苏展也已围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我俩。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想开口辩解,但看了看那姑娘,便咬了咬牙,将油纸包揣在了怀里。

“就凭你们几个还敢图谋魔刀,真是不自量力!”那姑娘满不在乎地继续嘲讽道,接着笑吟吟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随手一扬,一片乳白色的粉末便顺着夜风向着对面的三人飘了过去。

“有毒,大家小心!”莫潜大喝一声便赶紧闭气掩鼻,但还是慢了一步,那些白色粉末仍然落在了他们几人身上。

“还不快跑!”那姑娘见我发愣,气得喊了一嗓子后,扯着我一跺脚便朝着院外飞掠了出去。

“快追!”阁楼上的林鸿见状,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喊了起来。

“等下打架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我可只会轻功和一些小手段。”那姑娘揽着我肩膀,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地轻声说道。

我只觉得夜风扑面,脚尖不时在密密麻麻的脑袋上踩过。等我回过神时,便已经到了小院外,将那些头脑发热的江湖豪杰远远抛在了后面。

然而我们刚刚跑出几个院落,一道身影便急急地从身后掠了过来,一个翻身就挡在了我们面前。我抬眼一看,竟是那个韩管家,但此时他脸上的谦恭早变成了阴冷,正握着柄长刀冷冷地看着我们。

“你想干吗?”我将短刀握在手中,然后在空中虚晃了几刀,找了找手感后,才大声喝问道。

“我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小子,你别多管闲事,这水不是你能趟的。将你背后那姑娘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可不介意替你家长辈好好教训你一下。”韩管家见我出手阻拦便冷冷地威胁道。

月光冰凉,夜风习习,吹地旁边廊柱上挂着的灯笼在风中不停摇晃着,映照地花树影子张牙舞爪,忽长忽短,忽明忽暗。

看着韩管家阴冷无情,杀意盎然的眼神,我的心里突兀地紧张了起来,有些不安,有些无措,也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

于是,我握刀的手便又紧了几分,冰冷坚硬的刀柄让我的心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我们都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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