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思忖着……军令,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扔给她了吗?
也对,对整个燕离国的将士来说,他的脸就是最好的军令,又何须这块铁物?
既然已经是残败之身了,那就一死了之了吧!她摸索着缓缓下了床榻,刚刚着地就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她的双腿一直在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言听雪什么都没有了,言府的家财万贯和曾经的千金大小姐的地位,莫云深不远千里到夜风城来寻自己,自己却连一个清白身子都给不了他,这样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要自缢在房梁上,却在转瞬间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那个男人是燕离国的权势滔天的离王,为什么不靠他还言家一个清白?
她知道是有人要陷害他们言府,可是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哪能查清楚这利益牵连那么广的朝局之事,但是有了离王的帮助就不一样了,她不仅能还言府一个清白,还能亲手手刃仇人。
这副残败之躯要是能为言府做些什么,也算是她爹言若海在天有灵了。
满屋子的血腥味和欢好后的气息,让她每一处神经都紧绷起来,不行,要是明天莫云深过来看到这一切……
她真的没有脸面对他了。
就让莫云深当她已经死了吧!这样也好,也不用让莫云深冒着莫家卷进这场是非风浪的风险,来和她在一起。
所以,一定不能让莫云深发现她。
翌日天刚亮,她就杵着一根棍子直奔燕离国的军帐而去了。
军帐驻扎之地离她所住的茅屋距离不算太远,但她眼盲看不见路,外加上昨夜的欺凌,走起路来双腿都是颤抖的,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她才抵达那火光漫天的白色军帐处。
两道利刃出鞘的声音传来,驻守在军帐门口的士卒上下打量着前来的女人一眼,恶狠狠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不要命了吗?”
言听雪摸了摸襟怀处藏着的铁令,缓缓拿了出来放在两个士卒的面前。
两个士卒顿时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知是姑娘前来,小的这就领姑娘去找离王”。
看来北尘寰都已经吩咐过了,否则这两个士卒又怎么知道她是去找北尘寰的!自打她流放到此地后,这群士卒平日里没少对他们这些黎民百姓作恶的,而今还是头一遭听得士卒自称“小的”,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沾了北尘寰的光。
士卒一路领着言听雪到了最中央的那处华丽军帐,又前去通传了一番,才领着她走进去。
外面风吹来有点冷,走进军帐后全身不经意的暖了几分,她凭着前面的人的步伐声跟着士卒走进去,抵达了北尘寰的军帐中。
白玉雕花案之后,斜卧着一个襟怀敞开的男子,他黑色的发丝随意泻在肩上,手臂上正站着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似乎在与鹦鹉逗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难得出现些许柔色。
士卒退出了军帐后,整个账内就她和北尘寰两个人。
北尘寰缓缓打量着面前那个杵着一根枯枝的狼藉女子,从那茅屋到军帐也不过十余里的距离,可她却给人像是爬山涉水而来,竟看出了些许的孱弱之美来。
他又看向手臂上的鹦鹉,嘴角轻扬朝那鹦鹉鲜亮的羽毛吹了口气,鹦鹉陡然叫出一声怪异的声音来,吓得面前的女子面色惨白。
“这畜生吓着你了?”北尘寰缓缓问。
还不等言听雪开口,那只宽大的手掌对着鹦鹉的脖子轻轻一拧,空中传来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鹦鹉像一片枯叶一样落在了地上。
他……他竟然拧断了这鹦鹉的脖子……
言听雪握住手里拐杖的手关节微微发白,面如土色的向后退了半步,就连身体也不争气的害怕得颤抖起来。
北尘寰坐正了些许,拿过面前的一张雪白手帕擦了擦手,一边擦手一边道,“想好要什么了?”
言听雪咽了咽口水,“想好了”。
“我想你带我回西壑城”。
她是罪臣之女,是被圣旨逐出西壑城,发配边外的人,要不是这个男人,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回去,更不可能手刃仇人。
北尘寰双目沉沉的看向那个女人,“过来”。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更让言听雪心里没底,到底是能不能带她回去……
她摸索着走向前方,北尘寰像是看她手中的木棍子十分不顺眼,随意捻起一枚棋子,击向木棍,木棍被弹出去很远,冲力太强让言听雪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察觉到了男人身上阴冷的气息,她知道了自己应该到了北尘寰的面前,脚步缓缓停住,站在男人面前等待他的指令。
“想回西壑城?”
他一回来就已经查清楚了茅屋中那个女子的身份,对这个女子想要的东西了如指掌,无非就是想要为言家报仇。
报仇对她来说可能是天经地义的大事,可对他北尘寰来说,也就是开口一句话那么简单。
言若海这群下面的人之间的势力纠葛,他实在是懒得管。
他半眯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子,要是真的让她报了仇,说不定她就心愿了了,不想活了。
才浅尝须臾的女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死了?
言听雪点了点头,“嗯”。
北尘寰将身子缓缓向后靠了靠,声音里尽是傲慢,“今晚把本王伺候舒服了,就带你回西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