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阿婶离着老远，就开始打量宋芸和季教授。
走到跟前儿，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所里一枝花。”
牛阿婶撇嘴，转脸跟小孙对上眼神，噗嗤笑出声。
宋芸眉头微皱，考虑到季教授在场，就忍住没呛声。
她转头道：“季教授，那我就先去买东西了，回头有机会请您去家里做客。”
季教授微微点头，眼底的欣赏更甚，两人刚要散开。
牛阿婶“哎哟”了一嗓子，高声道：“这咋我们来了你俩就要走啊？该不会是我们坏了你的啥好事儿吧，说了啥话啊咋还背人呢！？”
这会儿是饭点，来来往往的有几个所里晚下班的员工。
宋芸顿时冷了脸：“我就比你们早回来半小时，出来买个酱油遇见了季教授说几句话。
怎么这年头还不能跟异性说话了？你们俩这么封建，干脆回去裹上小脚得了！”
这话说的干脆，听得牛阿婶一愣，刚要开骂。
小孙在旁边拽了拽她：“婶子，人家现在攀上了大教授，说话都硬气了，咱们惹不起，还是快走吧。”
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牛阿婶听得脾气上来了。
扯开嗓子大骂：“呸，我还怕她个小浪货？教授咋了，教授也是为人民服务的！
我两只眼睛瞧着她对人家勾勾搭搭，还不能说了？”
“婶子，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小孙象征性地拦了下，被牛婶子一把摔开。
牛婶子冷笑道：“季教授，你可得小心点，别看宋芸长得丑，人家心可野着呢！
你刚来不知道，她之前还惦记我们小孙她老公，是个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的货！”
她不管不顾的往宋芸身上泼脏水，小孙明明知道都是瞎编的，她却不解释。
只是欲言又止的在旁边一个劲儿让她婶子别说了。
这反倒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芸气得脸色铁青，刚好开口，季教授先她一步迎了上去。
人家斯斯文文的一个大教授，这会儿气得手都发抖，指着牛阿婶沉声问。
“你们就是这么接受组织再教育的？
我原以为大西北虽然条件艰苦，但至少民风淳朴，没想到刚来就遇见你这样颠倒黑白的群众！”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
“是我先跟宋同志搭话的，你们既然往人家身上泼脏水，那咱们就去找所里领导解决问题！”
牛阿婶一听要闹到领导面前，拧眉往后退了一步，挽住小孙胳膊。
“我不去，我又没有文化，跟人家吵两句嘴咋了？”
宋芸冷哼道：“谁跟你吵嘴了？都是你单方面泼脏水，说我也就算了，还把人家季教授也搭上。
这可是所里好不容易请来的教授，专门为了咱们大西北的医疗留下的。
你对人家这么不尊重，人家要是走了，所里的领导肯定追究你责任！”
这话原本是吓唬牛阿婶的，可连带着小孙也唬住了。
“我婶子糊涂了，季教授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笑容僵硬地解释了两句，看季教授神色很不好看，赶紧拉着牛婶子走了。
宋芸看着俩人离开的方向，轻叹了口气，正要跟季教授道歉。
对方却看着她笑道：“早听说这里的妇女不好对付，今天算见识到了，比我念医大时的导师还难缠。”
宋芸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刚才季教授生气都是装的。
她不由得在心里为他的演技竖大拇指。
“宋同志，所里要真建起来卫生所，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打算再招个助手。
你急救知识不错，包扎手法也熟练，要不要考虑报名，来卫生所上班？”
季教授问。
怕她不乐意，还补充道：“干得好还可以向上推荐，以后是能升到医生岗位的。”
有机会施展医术，对宋芸来说绝对是好事。
而且她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婚，考不了大学，又找不到合适的赚钱营生，卫生所离家又近，还能靠技术拿份儿工资，是目前她能找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了。
可就是不知道梁世安啥想法。
“季教授，我想先回家跟我爱人商量下，您看明天给您答复可以吗？”
宋芸问。
季教授满口答应，又嘱咐了她几句才离开。
晚上，梁世安比正常下班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
他饿着肚子一推门儿，却看见宋芸做了满桌子饭菜，正等着自己。
梁世安有点意外，想到白天的事，他心里有点五味杂陈，难得和宋芸搭了句腔。
“这么丰盛啊？”
他脱掉外套从宋芸身边走过，把衣服挂好。
“专门为你做的，都热了两回了。”
宋芸却回过头来说，把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
梁世安闻着饭菜的香味儿，本来不想吃，可也不知道怎得，就想起宋芸上次做的饭，那股子香味仿佛还在嘴巴里萦绕，肚子忍不住就咕噜噜叫了几声。
他有些尴尬，干脆直接坐下来，端起饭巴拉了一大口。
别说，宋芸的手艺真不错。
接二连三的惊喜都快把他砸晕。
他正想着，结果听见宋芸柔声道：“世安，我今天跟你交个底。”
梁世安吃饭的手顿住，慢慢放下筷子。
莫非这顿饭又是糖衣炮弹？
宋芸看他严肃的样子，噗嗤笑了：“你吃你的，我说我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盛了碗汤，递过去后，缓缓开口：“咱们结婚之前，也没啥感情基础，阴差阳错的就成了两口子，我之前不明白，所以可着劲的作啊，闹啊，你能包容我，是你大度。”
“我也明白，自己这长相配你，那都是委屈了你，不过既然你不愿意离婚，咱俩就慢慢相处看看，要是能接受彼此，就踏踏实实过下去。要还是过不到一起，咱就痛痛快快离婚，你看行不行？”
重点是在最后一句，宋芸想铺垫一下直接离婚的。
梁世安却脸色一变。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着宋芸，心里那股子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个女人，会不会不是宋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