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可能会伤心,但是宋亦宣不会。那段有关于‘宋亦宣’娘亲的回忆,从嗷嗷待哺到那个温柔的母亲去世的记忆,宋亦宣并没有从原主那里接收到,她从一开始能够记住的,仅仅是原主的不甘于怨恨,以及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再加上宋亦宣本身的性格,她根本就不会留下时间去缅怀过去怀念母亲,这时候她满心满意做的打算都是怎么赚钱怎么报仇怎么养孩子怎你么吃饱饭怎么换房子怎么添衣服添被子反正跟伤春感秋的心情没有一点关系。
“以后早晚都得学。”她笑了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翠儿姐,你搬的过来么?”她身上的东西已经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宋翠翠身上,她这边清闲了很多,这句话问的多多少少是客气,宋翠翠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但是看起来非常轻松。
“搬的过来搬的过来,”宋翠翠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家里那位还在的时候,你翠儿姐什么苦活累活没干过?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听着邻里说你母亲是真正的闺房小姐,真正入了大家族谱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落魄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儿。”她脸上一片惋惜,瞧着也不像是假的,宋亦宣也不在意,暗地里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讲白了,宋亦宣的‘母亲’再温柔也跟她没关系了,她现在打的算盘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好听,住在一个小山村里还能养出原主这种身体气质的姑娘,她的母亲还真可能是个大家小姐,她要是能走走这一条路,以后带着两个孩子也真能好过不少。
能走就走,走不了算完。
宋亦宣也不强求,对她来说,无论什么,都没有自由重要。
她这边注意力集中起来了,宋翠翠却忽然闭了嘴,这个一直有些叽叽喳喳的姑娘对刚刚还在八卦的话题闭口不谈,宋亦宣也注意到了她一瞬间的敏感,这时候她是不好再去问了,宋翠翠倒是很快恢复了过来,继续笑道:“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跟小齐小真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袋子里背的是玉米?棒子还是面儿?”她拖着袋子往上提了一下,也没等宋亦宣回答,就已经感觉出了里边是什么东西:“棒子吧?棒子倒是便宜,就是磨成玉米面麻烦了点,等到了家你大体收拾一下,我先背着你这半袋玉米回我那,让你喜子哥直接给你磨成面粉,到了点儿我喊一声,你来拿就成。”
“成,翠儿姐,要是离了你,我真是哪里都不行了。”宋亦宣也不推脱,两个人的聊天内容真的就普通邻里的对话,刻意避开的话题仿佛是个禁忌,宋翠翠绝对的闭口不谈,相比之下,宋亦宣反倒是真的不在意。她拿着手里已经很轻的东西,笑道:“翠儿姐,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拿床被子,这几天都入秋了,很快就凉下来了,小孩子着不得凉,衣服什么的都得厚点。”
宋翠翠一愣,“被子?要什么被子?你过几天,过几天不就走了么?”
这姑娘口无遮拦的,想避开的话题遇到点事儿就透漏出来了,宋亦宣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觉得就算是嘴上给了宽限的日期,村长也不会给宋亦宣多少时间,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宋亦宣就得被送上花轿,到时候进了县长府中,哪里还需要去操心一床被子?
“多少得有一床,不然万一天忽然冷了,冻了小孩怎么办?”宋亦宣敷衍着就过去了,宋翠翠也没有多想,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就一脸莫名其妙的带着东西走了。宋亦宣心里倒是好过了不少,加上手中的东西也轻快了,刚刚的事情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她只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更快的走向小康的捷径,但是那不意味着她就要事事咬住不放,吃相未免难看。
原主那边的母族,可能是个能够发掘的途径。
她暗搓搓在心里记了这么一笔账,也就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宋亦宣去买了床厚被子,被子里边的东西不像是棉花,她也懒得拆开看,让店家用布条拴住背在背上就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她忙了一个早上,光线也不像是之前那样透着混黑,视野比之前好过了不少,农村赶集图的是早是新鲜,这时候比起刚刚晨光熹微的时候要冷清了不少,很多人已经在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了,至少少数几家人,是在这片平底垒了比较结实的木屋的,常年站着地儿,就像是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店铺,几个人零零散散的收在店门口吃早饭,也不像是零散的商户一样急着收拾东西回家忙农活宋亦宣对历史了解的不甚清楚,但是古代商人地位低下,却是个有点智商就能有不少利润的行业,很多农户都赶个时间或者是利用农闲时节去做一点小买卖,多多少少赚点钱填补家用。
这几个垒了木屋的人家,反倒是大多数时间都需要在这里忙店里的生意,地里还要兼顾一些农活,虽然说是本末倒置的事情,但是从里边拿到的钱不比一年到头忙在地里的庄户人家少。宋亦宣走来走去,已经找不到原本的路了,她也不急,被子又不重,加上店家细心,打的布条可以让她双肩背起来,一时间轻松不少。她往回走的时候,一打眼却看见了一家木屋垒起来的店门口,一个粗壮的大汉蹲在店门口捧着个碗,大口大口的喝着玉米糊糊,宋亦宣注意的不是这个大汉,而是这家铺子铁匠铺。
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古代的铁都没有现代那么蠢,她想要一把匕首来,以后做事情不管是哪种方面的事儿都能方便一些,但是铁都不会很便宜,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用绳子穿着的三百多文,有些犹豫。
她在铁匠铺门口站了不短时间,大汉已经把玉米糊糊都喝了个干净,看见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站在自己门口,也没有不耐烦,反倒是笑眯眯的道:“哟,宣娘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早集上来了?小姑娘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外边坏人多得很,小心点也是好的。”
认识的人?宋亦宣一愣,她继承过来的记忆也好这短短时间内的所见所闻也好,很少会有人能够对她有毫不保留的好感,她面上有些羞涩的回应道:“家里就剩下几个弟弟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长姐,是该挑一下家里大梁的。”
这回换了大汉一愣:“你家真出事儿了?我们那边有点消息,我还以为是假的,一个好好的家哪能说散就散啊。”
宋亦宣恍然,这人应该是外村的。这片空地周围围了一圈村子,宋家村只是其中的一个,她家里之前闹的事儿说出去不好听,讲白了也就是村长要脸,这事儿说来说去都不是宋亦宣的错,可能就是村长给宋家村的人点了信儿,多多少少拦了一下消息。在通讯闭塞的古代,就算是相邻村儿,消息也不会传的太快,可能有多嘴的妇人走亲戚的时候扯了几嘴,但是说到底,外村的事儿真真假假,也就是当个笑话讲了,不会有人太过当真,再加上宋亦宣一家子的事儿也是村长做的禽兽不如了,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宋家村的村长真能干出这种牲畜不如的事情。
宋亦宣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改变了。她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宋家村的人能在欺辱她的这件事情上拿上不少的好处,但是其他村的人可没有,就算村长后边站的是县长,也难以去堵住一整个县城的人的嘴这事儿从道德上来看,实在是对她太有利了。
她站在原地,身体一点点松垮了下来,眼睛中溢出了泪水,她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前面的大汉再怎么说也是个汉子,多多少少有点怜香惜玉,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拉着她进到了铺子里,听着宋亦宣抽泣着讲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宋亦宣也没添油加醋,这件事儿她本身就站在道理上,不管什么时候,欺负一个爹娘都不在的小姑娘,都是值得诟病的事情,更何况村长逼着宋亦宣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姑娘去嫁给一个傻子,也是在不讲道理了一些。
“宣娘莫要哭了,这事儿还得忍啊。”大汉叹口气,给宋亦宣递过去一杯水,“宣娘啊,叔说这话不好听,但是你现在得忍啊,叔无能,帮不了你,我回去就给你找找信差,看能不能给你爹个信儿,让他早点回来,说到底这群人敢欺负你,就是仗着你爹不在,要是你爹回来,就什么事儿都不用愁了。”
宋亦宣低着头委委屈屈的不说话,心里冷静的打着算盘。她一开始就没指望着这个打铁的能帮她多少,她希望的是谣言的传播在某些时候,谣言是有利的,宣娘这个人物在这次的事件中,是非常罕见的毫无过错,她可能因为自己性格上的优柔寡断没有及时的反抗,但是这种性格在男尊的时代刚好是点到为止,并不罕见。
虽然宋亦宣也清楚,谣言这种东西,一旦放出去,就再也不不会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在将来可能成为她的障碍,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小到宋亦宣都愿意去试一下。这一种谣言也不会对县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