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金龙袍服上身,束腰的款式更显英气。
她举手投足间,已然是那个决断朝堂的女帝。
承运殿内,庄严肃穆。
“上朝——”鲜于清羽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百官按品级站定,躬身行礼:
“陛下圣安。”
冀玄羽端坐龙椅,未曾抬头,只淡淡道:
“免。”
众臣起身,却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今日,女帝面色阴沉,谁都看得出,这是风雨欲来。
“灾民,如何了?”
冀玄羽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户部尚书宗无竟,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
几个老对手,此时都拿眼角瞟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宗无竟心中暗骂:
平日里有功劳,一个个抢着往前冲,现在需要担责任,全都装聋作哑!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道:
“启禀陛下,云州城外,灾民已逾六十万……”
他稍作停顿,偷眼去看冀玄羽,见她神色未变,才敢继续:
“各地灾民,仍源源不断涌入京城,恐怕……”
冀玄羽心中早有计较。
穿越以来,这大衍朝就没消停过。
天灾不断,人祸更甚。
“赈灾之策,可有定论?”
她语气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宗无竟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同僚,却无人回应。
几个老家伙,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
宗无竟暗自咬牙,只得硬着头皮回禀:
“臣……提议从江南各府调粮。”
“准。”冀玄羽毫不犹豫。
宗无竟微微一愣,没想到如此顺利。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只是……云州附近州府,余粮已尽,需从更远处调拨……”
“多久能到?”冀玄羽打断他。
“至少……十日。”宗无竟声音发颤。
“十日?”冀玄羽的声音陡然提高,“如今粮仓,可还能撑十日?”
“回陛下,仅够……三日。”宗无竟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三日?”冀玄羽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怒意,“三日之后呢?你们想让朕,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吗?”
大殿内,一片死寂。
“可还有其他办法?”冀玄羽再次发问,语气中带着嘲讽,“左相!”
曹令明被点名,浑身一颤。
他平日里最擅长和稀泥,今儿个也装不下去了。
他缓缓出列,声音干涩:
“陛下,或可……向城中富户征粮……”
“哦?”冀玄羽微微挑眉,“那便由左相负责?”
“这……”曹令明脸上皱纹更深了,“臣……年老体衰,恐难当此任……”
他心里清楚,这是个烫手山芋!
那些富户,哪个不是跟朝中权贵有瓜葛?
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冀玄羽冷笑一声,目光扫视群臣:
“谁愿担此重任?”
无人应答。
这些大臣,平日里满口忠义,真到了关键时刻,个个都精打细算。
“怎么,都哑巴了?”冀玄羽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怒火,“云州知府!”
褚无愆一个激灵,他站在后排,本想躲过一劫,却还是被点了名。
他急忙出列,大声道:
“臣,愿献出全部家产,以助陛下赈济灾民!”
冀玄羽微微颔首:
此人虽愚钝,倒也算忠心。
她目光一转,看向前排:
“右相。”
钱英朗正当壮年,一向以敢言著称。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臣愿为表率,号召百官捐粮!”
冀玄羽没有回应,又看向另一人:
“兵部尚书。”
庞奋扬人如其名,脾气火爆。
他站出来,声音洪亮:
“陛下,不如派兵驱逐灾民……”
“放肆!”冀玄羽猛地一拍龙椅,厉声喝止,“大理寺卿!”
彭平吓得一个哆嗦,险些跪倒。
他颤巍巍出列,结结巴巴道:
“臣……臣无计可施……”
其他大臣见状,纷纷效仿,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陛下,臣等无能……”
“还请陛下……另寻他法……”
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冀玄羽看着眼前这群人,心中冷笑:
这帮老狐狸,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
也好,省得她一个个去试探。
“都给朕闭嘴!”冀玄羽一声断喝,大殿瞬间安静。
她环视群臣,声音冰冷:
“平日里个个自诩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如今却都成了缩头乌龟?”
“尔等尸位素餐,可曾为百姓着想?”
冀玄羽越说越怒,想到尤澜曾对她说过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宗无竟:
“你们可知,灾民都吃些什么?”
“是草根!是树皮!是观音土!”
“易子而食,你们听过吧?”
“在你们眼里,那只是史书上的四个字,可对灾民来说,那是能救命的口粮!”
宗无竟被冀玄羽的气势所慑,脸色苍白。
误以为救济粮食有猫腻,连忙辩解:
“陛下,赈灾粮都是上好的精米,臣一直严加看管,绝无……”
“够吃吗?”冀玄羽打断他。
“……不够。”宗无竟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就给朕掺糠!”冀玄羽的声音,如同寒冰,“掺上米糠,掺上沙土!”
“可……米糠是……”宗无竟还想争辩。
“本宫自然晓得糠皮是喂养牲畜用的!”冀玄羽怒极反笑,一掌拍在桌案上,“但人吃了,会死吗?!”
“不……不会。”
“不会死,就行了!”冀玄羽的声音,斩钉截铁,“一份大米能换来十份糠皮,跟剩余的白米搅合到一块,你们给朕算算,这能多出多少赈灾粮来?!”
她顿了顿, 眼神凌厉:
“朕就是要让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为民做主!”“掺沙子?放米糠?”
朝堂之上,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百官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齐刷刷地竖起了脑袋,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一个个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听。
可一抬头,龙椅上,女帝冀玄羽正襟危坐,眼神犀利,脸色铁青,哪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这他娘的是真的!
往精米里掺沙子?掺米糠?
然后打着朝廷的旗号,发给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
那些猪都不吃的玩意儿,给人吃?
一想到那黑乎乎、硬邦邦,还带着砂砾的“粮食”,一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大臣就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
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廷还要脸不要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衍的脸面往哪儿搁?还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戳断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