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霜平静地说:“平时都是别人找我要联系方式。”
周迟译笑得更明显了,道:“这么说,我很荣幸?”
赵南霜委婉地表达他确实是沾了Eleven的光。
“毕竟你养了一条有点儿可爱的狗。”
周迟译笑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他的身后有一道黑影。
“小心!”赵南霜是本能反应。
她两步跨过去,挡住了周迟译,男人高高举起的棍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004.
周迟译脸色骤变,迅速反应过来,敏捷地把赵南霜拉到身后,避开第二次落下来的棍子,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地,护着赵南霜上车,反手关上了车门。
赵南霜捂着肩膀,痛得说不出话。
她听见了Eleven凶狠的叫声、男人的咒骂声。
手机落在外面,她忍着痛下车,捡起手机准备报警,成叔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不是帮着揍对方,而是拦着周迟译。
周迟译因为学校的事刚跟家里人闹过一场,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气,对方自己送上门,他下手肯定没个轻重。
虽然肠胃炎不是大病,但也耗元气,他刚出院。
成叔急得直冒汗,急忙对赵南霜道:“同学,快快快!帮我拦住迟译!”
男人打在她身上的那根棍子被周迟译捡起来,从左手上换到右手上,下一秒就会重重地落在男人的头上。
赵南霜来不及多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周迟译的腰,推着他往后退。
周迟译低头看她,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全是他。
心里那团躁动的火焰慢慢消减,他松了力,棍子落在了地上。
Eleven疯狂地撕咬着男人的裤子,成叔连忙牵住绳子,很费劲儿才把Eleven拉到旁边安抚,还在大口喘气的男人撑着地面坐起来。
赵南霜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是餐厅里的那个服务生。
他狼狈地站起身,手上拿着半块砖头。
赵南霜被周迟译拉到身后,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
成叔夺过砖头,把那个人往远处推,并问:“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呢?你是谁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个男人叫荣辉,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周迟译,道:“荣敏是我的妹妹。”
成叔生怕他像刚才一样玩阴的,一刻都不敢松懈,问:“你妹怎么了?关迟译什么事?”
“他毁了我妹的人生,他该死!”荣辉咬牙切齿地道。
周迟译恍若未闻,这一刻,只关心赵南霜,问她:“打到哪儿了?”
“没事。”赵南霜揉了揉肩膀,很疼。
“荣敏的哥哥是吧?我没有站出来解释,是给她留着面子,可能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她出院后还可以正常复读,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周迟译捡起手机,当着荣辉的面报警。
“在今天之前,是我不想跟你们计较,今天之后,你们别想轻易了事。”他甚至没有多看荣辉一眼,对成叔说道:“成叔,先去医院。”
赵南霜的脖子也被刮伤了,肩膀痛得麻木,她自己没有感觉到,只是摸了一下,就沾了一手的血。
“别用手碰。”周迟译从车里的储物箱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捂在她的伤口上止血,又对成叔道:“成叔,再开快点儿。”
“好好好。”成叔这么大年纪都被吓着了,小同学替迟译挡了一棍子,脖子被刮得血淋淋的,上车后竟然一声没吭。
到最近一家医院后,急诊室里的医生先处理赵南霜的皮外伤,再让她去拍片子。
折腾了一个小时,结果出来之后,成叔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已经没那么疼了,赵南霜坐在椅子上,试着慢慢抬起胳膊,听见脚步声后,侧首往洗手间那边看。
周迟译刚打完一通电话,和下午轻佻、慵懒的模样完全不同,脸上没有半点儿笑意,眼神也极为冷淡。
他打开一包湿巾递给她,意识到她的另一只手不方便后,把那包湿巾扔到椅子上,只抽出一张,然后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左手,手心朝上,帮她把血渍擦干净。
“赵南霜,”他的声音很低,“你差点儿就被毁容了。”
赵南霜恍惚地看着周迟译,忽然觉得这个瞬间很熟悉。
她的父母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一定要分得干干净净。
外婆悄悄跟她说,爸爸很有钱,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财产以后肯定全是她的,妈妈如果带着她,以后的生活会很不方便,让她跟着爸爸。所以妈妈从赵家搬走的那一天,她站到了爸爸的身边,妈妈离开前回头看了她好几次,眼里并没有失望的情绪,只是沉默地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温柔。
那段时间家里总是有吵架声,她躲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妈妈很久很久没有对她笑了。
但她并不开心。
其实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只不过年纪太小,没有意识到。
后来,法官把她判给了爸爸。
一直到读初三那年,她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赌气搬到外面住,她不想花家里的钱,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就只能暂时住在外婆的旧房子里,外婆爱打麻将,经常在麻将馆里待一整天,有一次她自己做饭,忘了关燃气。
是周迟译把昏迷着的她从家里背出去的。
她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迟译坐在床边,看着她懵懂无措的样子,又气又想笑,道:“赵南霜,你差点儿就死了。”
“我命大,没事。”那天,赵南霜也是这么说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融化了周迟译脸上的寒冰,他的手上也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擦伤,赵南霜看他笑了,才把从护士那里要来的创可贴递给他。
她轻声问:“荣敏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对吗?”
周迟译顿住,事情过去一周了,赵南霜是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问。
赵南霜避开他的目光,道:“你如果做了,就不会否认。”
他坏得坦坦荡荡,不屑于撒谎。
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周迟译说:“有人打着我的名号,跟她聊了两个月,高考前把她约出去了。”
“知道是谁吗?”
“这很好查,我本来不打算管,但现在……他倒大霉了。成叔拿好药了,走吧,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赵南霜很郁闷,别人的异性发小儿是自己的幸运星,他却是她的扫帚星。
“高考完之后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想到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要去警察局了。”
“就算有事,也是记在我身上,”周迟译放慢步伐,等她跟上来,“怎么愁眉苦脸的?”
赵南霜叹气,随后说道:“耽误我赚钱,我当然愁。”
周迟译:“……”
他以为她是在为今晚的事担心。
“在你的胳膊完全恢复之前,你可以试试赚我的钱。”
“你的钱很容易赚?”
“分人。”
赵南霜正色道:“对不起,我不卖。”
周迟译:“……”
她毫不掩饰地拉开与他的距离,两人之间隔着几米远。
晚上,医院的走廊里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清晰地照着她的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的皮肤很白,天生的冷白皮,以前过完暑假,班里的同学都被晒成了煤球,只有她白得发光,和她妈一样。
她的脖子上贴着纱布,沾了血的防晒衣被她随意地塞到了背包里,背包的拉链半开着,里面还有半瓶水,背包的肩带从肩膀处滑到手肘处,矿泉水瓶掉出来,滚到他的脚边。
明明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但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你离我远点儿!我真的不卖!
“赵南霜,”周迟译低声嗤笑,捡起水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后回头看她,问,“我们挺久没见了,这么快就进入成人话题,合适吗?”
她没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的时间和我的技术都不会卖给你,别的也不行。”
“不赚我的钱,那你岂不是白为我挡了一下?”
“就当还债,我们扯平了。”
周迟译想了几秒钟才明白,赵南霜口中的“还债”指的是Eleven的鼻子。
她为他流了血,差点儿毁容,心里却只惦记着那条蠢狗。
“随你。”
周迟译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去,从她的手里拿过背包,边走边帮她把背包的拉链拉上。
赵南霜低着头跟在后面。
救护车停在大门外,护士和家属急匆匆地推着病床往里跑。
赵南霜没有躲闪的时间,被周迟译的身体挡着,才避免了被碰撞,他用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是完全保护的姿态,但并没有碰到她。
虽然赵南霜伤得不严重,但成叔心有余悸,开车、停车时都很小心。
到警察局后,周迟译先进去。
成叔把药装到赵南霜的包里,叮嘱她:“迟译问过医生,只要按照医嘱擦药,就不会留疤。”
“谢谢成叔,我会注意的。”
赵南霜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隔着纱布,手指摸在伤口上时还是有轻微的痛感。
如果荣辉拿的是一把刀,她大概只能躺着出手术室了。
那一刻,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什么都没想。
哪怕是一把刀,她也会去挡。
荣辉的父母也在警察局里,他伤了赵南霜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周迟译属于正当防卫,他不做用钱羞辱人的事,但很多时候,花钱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的方法,他全额赔偿医药费的同时要追究荣辉的法律责任。
荣辉没有道歉,因为他希望把事情闹大,但没有想过为什么跳楼这件事在网络上疯狂发酵的这一周里荣敏拒绝公开指控周迟译,所有人说是周迟译,她也希望是周迟译,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手机另一端的人不是周迟译,可她陷入了一个自我欺骗的困局,不肯承认。
“你们觉得是我毁了她,那就去告我。”
周迟译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从小区到医院,再从医院到警察局,折腾了几个小时,又回到小区楼下的这盏路灯旁,周围只有两户人家还亮着灯,静悄悄的。
周迟译在玩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赵南霜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他,他被笼罩在阴影里,沉默着,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Eleven蹲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赵南霜摸摸它的头,跟成叔说了声“再见”。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用手机照明,走得慢。
到三楼的时候,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是周迟译。
他举起照相机晃了晃,对她说道:“照相机忘拿了。”
“谢谢。”
“钥匙在哪儿?”
“在包里……还有你的帽子。”
“不要了,扔了吧,”周迟译找到钥匙后,帮她把门打开,开灯,然后把东西都放在鞋柜上,但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问她,“你妈最近都不在?”
“她出国旅游去了,可能下周会来看我,”赵南霜抬了抬胳膊,道,“已经不疼了,我自己可以。”
周迟译靠在门口,看她换鞋。
“真的没事。”她又是叉腰又是甩手臂,如果周迟译不相信,她还能做一套广播体操。
“行了别扭了,早点儿洗洗睡吧。”周迟译说罢,关上了门。
赵南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阳台上,看着那辆车开出小区。
肩膀隐隐作痛,脖子上的擦伤也不能沾水,洗漱很不方便,她把毛巾盖在头上,拿着照相机回卧室,准备把今天在一中拍的照片传到电脑里。
她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亮起光。
屏幕上还是她昨天浏览过的网页,那些人没有直接说他的名字,都用字母代替:ZCY。
有一个人爆料他三模考了多少分,底下的评论就跑偏了。
“他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家境好,未来的路已经被安排得很清晰了,他随便学一学就行了,或者压根儿就不用学习,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出国留学,然后回来继承家族事业。”
提起周迟译,很多人最先想到的是那张帅气的脸,紧接着就是他身边的那些女生,这次看到的是张三,下次就换成了李四,然后是各种出格的事,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最后才会发出一声惊叹:“他是一中的啊?花钱上的一中吧?别说南川一中了,全国的高中随便他挑。”
但事实上,他比大部分人学习成绩好。
周迟译是以很高的分数考进南川一中的。
赵南霜看着那张应该被删除的照片,看了许久,照片里的周迟译像个痞子,像个流氓,像个人渣,很多时候他即使不说话,也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不是好人,真的不是,你自己选。
最后,赵南霜还是没有将它删除,而是把它单独保存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数字“1”,赵南霜以为是王哥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向她要照片,点开了才知道消息是陆止止发的,发了一串数字,是电话号码。
很快,陆止止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南霜宝贝,你猜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陆止止根本没有给她猜的时间,就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是周迟译的!寇庄路不收我的钱,你加周迟译的微信,把饭钱转给他。”
下午他们一起吃的那顿饭是周迟译结的账。
周迟译一直没有换过电话号码,赵南霜当然知道那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
赵南霜:“你加他吧。”
陆止止:“我当然加过了,但他没有同意,寇庄路说他不加兄弟的女朋友的微信。”
窗外,只剩下空调的外机运转时发出的声音,赵南霜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亮,目光在桌上的那顶帽子上多停了几秒钟,把照片整理好发给王哥之后,才用陆止止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搜索微信账号。
周迟译没有换电话号码,微信账号也没有换,用的还是之前被她删掉的那个账号。
他的微信昵称就是一个简单的字母“Z”
他的头像是黑色的,她点开之后可以看到左上角有几颗很小的星星。
005.
荣辉带着荣敏写的信找周迟译道歉的时候,周迟译刚被寇庄路叫醒,心情不太好。
寇庄路的家人将他管得严,这段时间他只要犯错,家人就有了送他出国的正当理由,但他又是一个不服管教的人,越是束缚着他,他就越想往外飞,商量着去山里看流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他昨晚在周家睡的,门铃声吵得他心烦,他就去烦周迟译。
周迟译睡得晚,起床气很大。
荣辉自知理亏,进屋后也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我妹都告诉我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昨天晚上被你打伤的人不是我,轮不到我原谅你,”周迟译没看那封信,将它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荣辉,并道,“如果她的眼睛或是脸受了伤,你负得起责任吗?”
荣辉的头越垂越低,他说:“对不起,我会再去给你的女朋友道歉。敏敏的精神状态很差,她不是故意骗我们的,她只是不想面对这件事。”
寇庄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时瞬间来了精神,约好一起去山里玩的那几个朋友几乎都有伴,周迟译没伴,多少差点儿意思。
“女朋友?”寇庄路用手肘碰了碰周迟译,问他,“谁啊?”
周迟译没理他。
妹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荣辉紧紧地盯着周迟译,希望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对他说道:“周同学,我给你跪下,求你不要再追究这件事。”
“别别别,他不吃这一套,”寇庄路边说边给荣辉使眼色,“昨天晚上之前,他没将这当一回事,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一家人影响不到他。今天他突然较真了,大概是因为有人为他受了伤,并且是不可逆转的伤。人是被你伤的,情却是他欠下的。”
荣辉这才明白,求周迟译没用,要求昨天晚上和周迟译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昨天晚上荣辉跟着他们,去过她住的小区,从周家离开之后,就去了那里,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才看见下楼扔垃圾的她。
赵南霜被吓了一跳,警觉但不惊慌,对他说道:“周迟译不住在这儿,我跟他没关系,你找错人了,他住在柳桥小区,但我劝你别去,如果你不听劝,最后吃亏的人肯定是你。”
“我是来找你的,”荣辉直接开口,“我的本意并非是伤害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想着,赵南霜也是女生,应该能共情。
“敏敏是周同学的同班同学,她写了一本日记,从读高一时就开始暗恋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傻事,但心里也清楚这段暗恋不可能有结果。那个人装作周同学和她聊天儿,她被冲昏了头脑,以为周同学终于注意到她了,才会轻易放下戒备之心。”
赵南霜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抹眼泪,有点儿不自在。
从旁边经过的两个邻居以为她在和荣辉谈分手,等不及回家,坐在楼下的凉亭里就开始议论。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想请你帮我说几句话,敏敏万一再想不开,我妈估计也活不成了。”
赵南霜明白了,荣辉想让她找周迟译替他求情。
“那你更找错人了,我和他不熟,昨天纯属意外。”她说。
荣辉急忙道:“可是周同学说,只要你原谅我,他就不追究这件事。”
赵南霜知道荣辉不是故意伤她的,是她多事,帮周迟译挡了一下,如果她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或者躲远一点儿,就什么事都没有。
她刚擦过一次药,脖子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
路灯亮起来,蚊虫、飞蛾聚集在路灯下,天气变热之后总是这样,只有昨天不同。
赵南霜在手机里找到陆止止发给她的电话号码,看了看眼眶通红的荣辉,犹豫再三,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她做好了周迟译不会接电话的心理准备,觉得被挂断的可能性更大,但这通电话意外地被接通了。
电话那边很热闹,不知道是谁玩游戏输了,闹得很过分。
“是我,赵南霜。”
“有事?”
他的尾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想来心情应该还不错。
赵南霜接收到了荣辉恳切的眼神,虽然有自知之明,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荣敏的哥哥来找我,给我道歉了,要不……算了?”
“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赵南霜,你这么不把你的那张脸当一回事?”
“不是……我怕他破罐破摔,索性不要命了,来报复我,没什么再能失去的人挺可怕的,你无所谓,但我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儿危险的。我刚参加完高考,想多过几年快乐的日子,不想上社会新闻。”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荣辉的心也在慢慢往下沉。
“如果再晚一天,就没这么简单了。我帮她找到那个人,其他的事,她自己做决定,”周迟译停顿了几秒钟,继续道,“你还要去医院进行一次复诊,别忘了。”
“嗯,我会去的。”
“等他走了再挂电话。”
“好。”
赵南霜按了免提,荣辉将周迟译的话听得很清楚,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埋得很低,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赵南霜上楼后,还能通过窗户看到他。
她刚才只是下楼扔垃圾,两分钟就能回来,因为荣辉,桌上的泡面都泡过头了。
赵南霜用叉子把煎蛋加进去,用左手吃面很不方便。
周迟译那边依然是闹哄哄的,有人问他吃不吃水果,顺势问他跟谁聊这么久,他笑着让对方滚到一边去,赵南霜吃到第三口时,周迟译那边安静了,他可能是在露台上,她能隐约听见狗叫声。
赵南霜站起来往窗外看,今天有月亮。
他们在同一片月光下。
“人走了?”
“没有,还在楼下。”
“目的达到了还不走,他看上你了?”
赵南霜认真地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恶毒、难缠的你衬得我格外善良,我以德报怨帮了他,爱情说来就来了。”
周迟译嗤笑,道:“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他来报复我,是很善良。”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高三的复习资料,有无数个夜晚,赵南霜就是这样一个人坐在书桌旁,抬头是月亮,低头是试卷。
周迟译把球扔远,Eleven兴奋地往外跑,电话还通着,他也没进屋。
“在吃什么?”他问赵南霜。
“泡面。”
“少吃点儿。”
赵南霜本来也吃不下了,道:“你去和朋友打游戏吧,我挂了。”
她说挂就挂,连一句“再见”都没说,Eleven咬着球跑回来,一脸狗界痴汉样。
周迟译向它发出了三连问:
“你喜欢她什么啊?”
“她问都没问你,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寇庄路把你当女朋友一样哄着,你理都不理他,赵南霜只是打了一通电话来,你就表演各种节目,她给你下蛊了?”
Eleven觉得没意思了,也不玩球了,进屋后蔫蔫地趴在地板上。
周迟译从它旁边经过时,它只动了一下尾巴。
陆止止很少跟着寇庄路见朋友,昨天是第一次见周迟译,就说明她还没有踏进寇庄路的交际圈子,毕竟寇庄路和周迟译是除了女朋友之外什么都能共享的关系。
大家只知道寇庄路有女朋友,但不知道是谁。
“止止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可能是帮赵南霜要的,她找你了吗?”
周迟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寇庄路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问他:“给谁点的外卖?”
“你玩得这么差劲,点一份外卖给你补补脑子。”周迟译说罢,把手机倒扣在了沙发上。
寇庄路看出了一点儿猫腻,周迟译接电话之前心情不好,接完电话心情也不怎么样,大概只有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心情还算可以。
“夏梦缠了你两年,你都没给夏梦一句准话,昨天你送她回家,她美女救英雄,成功地把你拿下了?”寇庄路有直觉,为周迟译受伤的人不是夏梦,“不能吧,到底是谁啊?”
周迟译回房间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之后,坐到寇庄路旁边,道:“你猜。”
“盲猜没个准头,给一个大致的方向,先让我看看有哪些选项,”寇庄路来了兴趣,顺手拿起周迟译的手机,点进微信,惊讶地道,“哟,赵南霜加你的微信。”
周迟译调试投影仪的手停了下来。
有人开玩笑地问:“哪个妹妹又来撞南墙了?”
寇庄路说:“六中的神仙,就是昨天帮咱们拍照的那位。”
“昨天那么傲,今天就主动加译草的微信,下一步肯定就是向译草告白了,赌不赌?”
“行啊,谁输了就出去裸奔一圈,公平吧?”寇庄路道。
“变态!”
寇庄路的自信来自于他对赵南霜的了解,赵南霜不仅讨厌周迟译,也讨厌他,但他和陆止止好了,有一个词叫“爱屋及乌”,陆止止给他加了分,他在赵南霜那里的分数就比周迟译的高一点儿,虽然Eleven的竞争力也不小,但还没到能和陆止止一较高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