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吓得脸都白了。
一抬眼,对上慕容浅那双似笑非笑的眸,登时连惨叫都不敢了。
捂着嘴催促小丫头赶紧上路。
这丫头,似乎有点邪性。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刚从山林出来,拐上官道,原本晴朗的天突然炸响一记惊雷。
紧接着,瓢泼大雨轰然落下,跟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
这么大的雨,如果他们这会儿还在山林里,必然是走不了的。
王婆子再一次深感慕容浅邪性,愈发把自己缩在马车角落,不敢说话。
只盼着快点回到侯府,把这事儿告诉夫人。
两个时辰后,马车在永安侯府偏门处停下。
小丫鬟打起车帘,不敢去看慕容浅的眼睛。
方才王婆子出言不逊得罪了姑娘,姑娘说她有血光之灾,她就当真摔掉两颗门牙的事还历历在目。
如今姑娘回府,却不让姑娘走正门,而是偏门。
姑娘若生气,迁怒她们,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小丫头越想越怕,脑袋也埋得更低了。
慕容浅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视线停留在角门处,唇角微微勾起:“永安侯府如今已这般落魄了吗?连一扇正经的大门都修不起。堂堂嫡长女回府,竟只能走偏门?”
她的嗓音轻飘飘的,不知为何,却叫王婆子听出一股心惊肉跳的气势。
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姑娘误会了,侯府大门只在迎接圣旨和府中有大事需要迎客时才开。寻常主子们出入都是走二门,只不过……二门这几日正好在维修,所以夫人才让大小姐暂时从偏门入。”
因为缺了两颗门牙,王婆子说话时嘴有些漏风,一些发音听起来也很含混。
倒是态度一改之前张狂,恭敬不少。
慕容浅乜她一眼,似笑非笑:“无妨。”
王婆子一愣,似有些意外她竟这般好说话。
转念一想,她不足五岁便被赶了出去,山野长大怕是根本不知道二门、偏门的区别,还有其代表的含意,所以才这般轻易就同意。
于是松了口气,连忙招呼:“既如此,大姑娘,咱们赶紧进府吧,老夫人日夜盼着呢!”
谁知,却听慕容浅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不急!”
王婆子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姑娘这是何意?”
慕容浅笑眯眯的道:“左右祖母也等了十年,不差这两日。既然二门还在维修,那便等二门修好了,我再回吧。”
只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衬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说不出的冷。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叫王婆子有种被看穿的胆寒,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
“姑娘,老夫人她……”
王婆子还想说什么,慕容浅已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并吩咐车夫:“去上京最好的客栈。”
王婆子一听,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连忙追上去:“姑娘,使不得啊姑娘。您看您这都到府门口了,若是过门而不如的话,老夫人知道了,定然会伤心的。”
慕容浅依旧是那副笑意不达眼底的模样:“无妨,日后我自会向祖母请罪。”
“姑娘……”
王婆子还要再劝,慕容浅轻飘飘一记眼神落在她脸上,王婆子心头一跳,话便卡在喉咙里,不敢再说,只能眼睁睁看车夫架着马车离开了。
等到马车拐过借口,消失不见,王婆子才哎呦一声跌坐在地。
“完了,这下全完了呀!”
***
永安侯府,内院。
花厅内,一打扮华贵,容貌秀美的妇人正将一白衫粉裙,打扮精致的妙龄少女抱在怀中,宝贝、心肝的叫着。
少女眼眶红红,巴掌大的小脸唇色嫣红,脸色却十分苍白。
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将落不落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母亲,那贱人小时候就害得我差点没能出生,好不容易被赶出去,您还接她回来做什么?”
“好了,笙儿。别哭了,再哭母亲都要心疼死了!”美貌妇人,也就是永安侯夫人秦氏心疼的擦掉女儿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抚道,“我若不将她接回来,难不成当真让你去嫁给那残暴无德、瘫痪在床的摄政王?”
“女儿死也不要!”永安侯府二小姐慕容笙立刻尖叫。
随后反应过来,脸上漫上喜色:“母亲的意思是,接她回来,是为了拿她应付圣上的赐婚?”
秦氏勾了勾唇,言底划过一抹嫌恶和怨毒:“否则,你以为为娘好不容易才将那小贱人撵走,又为何要接她回来?”
永安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孩儿们的。那个贱人生的孽种,有什么资格抢。
慕容笙皱眉:“可若她不愿意怎么办?”
“圣上赐婚,可由不得她说不愿!”秦氏狠毒的笑了笑,“你放心,就算她不愿,你父亲就是绑,也会把她绑上花轿去。”
慕容笙这才露出笑容,只一瞬,又想到什么,脸再度垮了下来。
“可距离圣旨赐下的大婚日期还有三个月,她是永安侯府的嫡大小姐,这三个月她岂不是要越过我去?”
“母亲,女儿不要!女儿才是永安侯府唯一的小姐,女儿不要有人来和我抢父亲、母亲的宠爱。”
秦氏溺爱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放心,有母亲在,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你去的。”
“母亲吩咐了王婆子,让她带那贱人从偏门进。”
“她一个嫡出的大小姐,如果是从偏门进的府,那便是自降身份。”
“从此以后在侯府,莫说你祖母、父亲,便是连下人,也都会看不起她。”
慕容笙眼睛一亮。
偏门?
那可是府上下人出入走的门。
如果慕容浅真的从偏门进来,那岂不是代表她和府上下人一样。
祖母和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那她在府上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慕容笙眉开眼笑的扑到秦氏怀里撒娇:“母亲,我就知道您最疼笙儿了!”
秦氏立马抱着她,亲香个不停:“你可是母亲嫡亲的女儿,母亲不疼你,疼谁。”
“放心吧,那贱人就算是回来,我也绝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秦氏话音才落,花厅外突然响起了王婆子呼天抢地的声音。
“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她没回府,而是去了城中的福来客栈!”
秦氏噌地从梨花木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