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多看孙氏一眼，都嫌丢人，“村中各位长辈都在此，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处理吧。”
“王家村怎么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败坏门楣，丧尽天良！”
“原以为你闺女在婆家被欺负，没想到竟是欺负婆家，王家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里正大人，你可不要包庇他们母女，否则以后没人敢娶王家村的姑娘了。”
“不如把王春娟赶出村，省得她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众人七嘴八舌，孙氏双拳难抵四脚，渐渐没了声音。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让人这么羞辱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春娟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以为亲娘被人合伙欺负，将众人推开。
她护在孙氏身边，指着李翠兰，“你做什么糟践我娘！”
张和寿不敢去李翠兰身边，只得站在一旁。
回来路上，他已经听闻了来龙去脉。
王春娟当时便炸了，他拦不住媳妇，只得跟来。
王春娟见王家村的人皆在，抹了把眼角便哭诉，“大家皆看见了，我这婆婆平日里便是这般欺负我。”
孙氏偷偷拽她衣袖，向她猛使眼色。
快别说了。
王春娟正在气头，察觉不到这些微末动作，仍向李翠兰嚷嚷。
“欺负我娘便罢了，我娘这么大岁数了，怎能受你气欺辱，你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吗！”
王春娟未察觉无人应声，仍与婆婆对峙。
蠢货。
李翠兰被她蠢到了，懒得理会。
“住口！”
里正亲眼看见王春娟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一家老小，欺人太甚！做人都做到狗身上了！”
里正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王春娟这才回过神，见一众王家村的长辈，皆很不满地对待自己。
这是怎么了？
里正愤怒地训斥，“你们做的恶事，大家都知道了，你们夫妻还是个人了。”
此事不光彩，王春娟脸上火辣辣地，“我，我孝顺我娘，我没错。”
话虽如此，底气却不足。
死不归改，更引起众怒。
李翠兰没工夫与她争论对错，“既说不通，便上衙门分说，将银子给我吐回来。”
此话一出，周围寂静。
衙门可是吃人的地方，普通百姓进去，不死也要扒层皮。
王春娟只当她是吓唬人，“你少唬我，衙门是你说去就去地地。”
她提高音量，为自己壮胆子。
张家几个也很诧异，老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敢闹到衙门。
张和寿心里发颤，“娘，您气糊涂了，怎能将儿媳告上衙门。”
李翠兰冷笑，“不是儿媳，还有你这不孝子。”
“娘……”
张和寿惨白着脸。
若无此事，他不相信李翠兰会这般绝情。
可她能将此事闹大，未尝不会真的上衙门。
里正亦被衙门吓住，但到底见过风浪，很快便恢复理智。
“按年纪我该叫你一声大嫂，上衙门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你们两家都要受罚。”
若是之前，李翠兰兴许会信。
“我被她骗去银子，她拿婆家钱财贴补娘家，我何令罪之有？”
她从容且斩钉截铁，令人信服。
“娘，我支持你，我陪你去衙门。”张和顺最先站出来。
“大哥，你怎的帮腔。”张和寿怕真去衙门，也知道老大是为了要回银子娶媳妇。
“瞧你那窝囊样！”王春娟心疼银子，怎么都不肯低头，“去便去，让我拿出银子，除非我死！”
她死也不能交出银子。
孙氏便打她的手，“死丫头，这话也能挂在嘴边，银子能有你的命重要？”
里正要将王春娟赶出去，李翠兰要上衙门，哪个都是对闺女都是坏事。
孙氏心疼闺女，亦不敢去衙门。
“那银子本便是人家的，快吐出来！真闹到衙门，皮鞭子沾凉水，打得你皮开肉绽，你还是要给人家！”
里正苦口婆心相劝，到了衙门，少不得要他同，他丢不起脸。
听里正发言，王春娟才有几分怕，用力拧丈夫大腿，“你倒是说句话！”
张和寿被掐得生疼，呲牙咧嘴，满脸窘迫，“娘要银子就给她，可不能上衙门，我怕疼。”
有这样的丈夫，王春娟里外生气。
李翠兰要回了银子，掂了掂重量。
少了些许，她懒得计较，还有正事，“今天大家都在场，也请父老乡亲做见证。”
“我张家从今日起分家，三个儿子各分出去，只留两个女儿在家。”
分家？
少有人家会分家，除非儿女太过分。
众人窃窃私语，“若男丁都分出去，将来谁给你们养老？”
养儿防老，若分了家，岂不是白养。
李翠兰早有打算，“分了家，我也是他们老娘，他们照样要孝敬。”
“分家后，每户每月初一送来五斤孝敬粮，以尽孝心。”
该要的东西，她还是要。
张家几个各怀鬼胎。
张满贵也没想到媳妇会提出分家，可看这两次，媳妇都处理得很好，许是心里已经有了安排。
他沉默不语，便是默认了分家。
王春娟最是不乐意，先前要分家，嘴皮子都说破，李翠兰就是不同意。
如今拿回了银子，却要分家。
这不是纯心恶心他们。
本是好事，可是银子……
张和顺娶媳妇还需聘礼，若分出去，可捞不到一分。
但分家他却同意，少了许多是非。
“娘，我还未成家，分了家我也没处去，我想等成家后再分出去。”
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李翠兰再清楚不过，“既然说了分家，必须一视同仁。”
“村里有空房子，你每月给几个铜板便能住进去，你自己去找。”
这几个孽障，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惹她心烦。
张和顺这两日摸清她的脾气，知道她说不管自己，就真不管了。
他不能走。
说不动李翠兰，他就去求张满贵。
“爹，平日里都是我们兄妹几个伺候你们二老，突然都走了，我怕你们没人照顾。”
张和顺噗通跪下，说得情真意切。
“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们二老，我给你干活。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吧，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