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观知发愣的时候,穆倩兰复杂的目光看了过来:“观知啊,你坐这里。”
她朝着时观知伸手,似乎想要拉着她的手。
时观知回过神,心里微乱的错过穆倩兰的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自己当初是被二叔母找回的,也是她说自己是阮天和穆倩兰的亲生孩子。
而自己确实比阮梦蝶长得更像他们二人。
所有人都确认了这个结果。
可现在这个“事实”就这么意外被打破了。
时观知可以肯定,穆倩兰亲生女儿已经死了,所以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女儿。
本以为替嫁是断生恩,可他们竟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在阮家住了三年多,替嫁后就再无关系。
倒也不必非要说出这个结果。
毕竟他们从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对于阮家的事情,她已经不想掺和。
至于她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她已经不再是期盼亲人爱意的孩子。
她的声音略显冷淡,开门见山:“叫我来所为何事。”
穆倩兰盯着她的眼睛:“你这孩子……哎。”她看上去很难过,“你怎么和你爹闹得那么难看,还说什么要断绝关系。你是我们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要说出这种气话。”
她的手还想去握住时观知的手,但时观知躲开了。
“不是气话。交易而已。”
时观知看着穆倩兰柳叶弯眉柔和的面容,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她将自己抱在怀中痛哭,说都是她的错,才没有保护好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再让她吃苦。
可是她没有做到。
在自己因不识字不会礼仪被家里人渐渐反感的时候,她只是愧疚的看着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在自己和阮梦蝶之间出现利益失衡的时候,其他人直接开口向着阮梦蝶,她依旧只是沉默着,默默将东西给了阮梦蝶。
在阮梦蝶对外装晕需要人替嫁的时候,她站在阮天身后沉默着,沉默的看着阮天将反抗的自己关进祠堂。
穆倩兰的声音有些急:“怎么就是交易。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时观知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
沉默的既得利益者。
从不主动表达错误的观点,只是默默等待她想要的观点由别人帮忙落实,就可自认不沾污秽的达成她想要的结果。
穆倩兰被注视着,感觉好像赤裸的孩子毫无遮掩的落在目光之下,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观知,你怎么不说话?”
时观知将目光从她的面相上移开,终于对上穆倩兰的瞳孔:“阮天同意了。”
突然的这句话,让穆倩兰有些摸不到头脑:“我知道啊。”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哎呀,你怎么能直呼你爹的……”
时观知打断:“既然知道,还来找我。只要阮天同意,就默认你也同意。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
穆倩兰微微瞪大眼睛,心里有些急有些乱,嘴上连忙解释:“我知道他同意了,但他肯定也是和你话赶话。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会……”
“你觉得那不是他的真心。那你为什么不去劝他,而是选择来劝我?是我提出的交易,而我是真心的。”
听着时观知的话,穆倩兰嘴唇微抖,眼底充满迷茫和陌生。
好像完全不认识时观知了一样。
她也好像才突然发现一般,指着时观知的脖子:“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她再度伸手,想要抚摸勒痕,却被时观知抬手格挡开。
“不重要。”
真在意,早就在见面第一时间说了,因为脖子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只要不瞎都能看到。这种反应是穆倩兰最擅长的转移话题,每每面对她不愿说下去的事情,她就会这样。
时观知起身:“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你真的想劝谁,也该去劝你认为非真心做决定的人。而不是我。”
穆倩兰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臂:“观知,你知道你爹为人多强硬。他根本不可能先改口的。算娘拜托你了好不好?你替嫁后就退出家谱,对你不好。有阮家做后盾,你才……”
时观知抽回自己的手臂:“推我去替嫁的就是阮家。我觉得对我好,才这么做。”
穆倩兰看着时观知毫不犹豫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喊出:“可是你这么做,别人怎么看我们!”
她终于说出了真实想法。
但时观知一开始就猜到了,所以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懒得回一句“与我何干”。
在阮家内,阮梦蝶更是伪装都不必,和抬东西的下人有说有笑。
“不愧是小姐,竟然有公子为了您买下这么贵的玉石。可惜这位公子也没有留下姓名。”
“也许是那位公子觉得配不上小姐,但又想尽一份力所能及吧?”
“我家小姐那可是皇城诸位公子最想娶的女子,有这样的追求者也很正常吧?”
阮梦蝶抬手用食指关节轻敲自己丫鬟的头,仪态大方端庄:“你们啊,快别说了。这种话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教的。”
“奴婢说得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实话而已。小姐你就是太谦虚了。”
阮梦蝶余光看到时观知,将笑容收敛,略显愧疚和害怕的模样:“妹妹。”
有外人在,她倒是不那么嚣张的挑衅,反而装起了可怜。
她的丫鬟下意识挡在了阮梦蝶身前,行礼:“三小姐。”
时观知看了一眼板车上的半开窗玉石。
阮梦蝶表面不显,内心得意。
她拼尽全力想要的东西,却轻而易举出现在自己手里,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包巧没事的。”她十分大度的推开护在自己前面的丫鬟包巧,“妹妹应该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玉石,想看看而已。而且我欠妹妹太多了。”
包巧不情不愿的嘟囔:“本来就是她的婚约,凭什么您错了一样。您这样说,说不定有的人会得寸进尺跟您讨要呢。”
时观知看了一眼包巧单蠢的面相,移开目光看向阮梦蝶:“听你的语气,是不介意让我多看看这块玉石了?”
阮梦蝶:“自然。妹妹想看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