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简正低头整理琴谱,窗外天色阴沉,云压得低。
手机突然震动,他随手接起:“喂?”
“沈先生,是我…阮总的秘书。”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那头沉默了一秒,声音却突然急促了几分:“不是…是阮总她,出事了,现在在医院。”
沈行简怔了几秒,指尖收紧:“你说什么?”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后倒地,闷声砸在地毯上。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追问着,声音也冷了下去,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意。
秘书支支吾吾地说:“是在赛车场…出了点意外。”
赛车场。
沈行简只觉得心口猛地一震,像有什么东西钝钝地砸下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阮安澜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赛车了。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再也没去过那种危险的地方。她说怕他担心,说“我的命是你救的,不能再赌了”。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那个地方?
沈行简顾不上细想,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一路上,他的心跳咚个不停,挂在喉头始终不肯下来。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轻声交谈。
“…还疼吗?”
是男人的声音,柔和而带着关切。
沈行简下意识屏住呼吸,脚步轻了下来。
“没事,死不了。”女人的声音懒洋洋地回着,带着一贯的吊儿郎当。
沈行简贴着门边,指节绷紧。
是阮安澜。
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模样——谢允。
谢允轻笑一声:“你倒是潇洒得很,要不是我硬拽着你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就那么算了?”
“都是小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阮安澜顿了一下,说:“这么包扎,你还让我怎么回家?”
沈行简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片刻后,他听见谢允问:“他知道你来赛车场了吗?”
阮安澜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道:“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谢允弯了弯唇角:“也是。他那种人,一听赛车两个字,估计心脏都要停半拍。”
“和他没关系。”阮安澜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次要不是他们说的太过分,我也不会答应比赛。”
“哦?”谢允拖长了音,“你是在说,都是为了我,你才愿意上场的?”
“别瞎想。”她笑了一下,却没否认,“只是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我看不过去而已。”
沈行简站在门外,整个人仿佛被冻结。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阮安澜很喜欢赛车,那天她刚跑完一场比赛,因为刚下过雨,拐弯的时候车身打滑直接重重的撞到了旁边的护栏。
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浑身发抖,又怕又气。
阮安澜一瘸一拐地下车,远远的就瞅见了他,然后走过来。
他跑过去,红着眼问她有没有事,然后骂她:“阮安澜,你混蛋!”
她也不恼,笑着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行简,我不玩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就不碰了。”
那时他以为,她是为了他,放弃热爱。
现在他才知道,她只是换了个人,一起去犯险。
沈行简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直到背贴上冰冷的墙壁,才回过神来。
心跳像鼓,耳边嗡鸣不止。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秘书正好从电梯口匆匆赶来,见他站这,愣了下,随即又松了口气:“沈先生,您…没进去吗?”
沈行简转过头,语气温和:“她伤得重吗?”
“没有,就是小腿擦伤,缝了几针。医生说她恢复得快,再休息两天就能出院。”秘书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他点了点头:“那就好。”
秘书吞了吞口水,低声道:“沈先生,对不起,我…我本来不应该打给你的,但我怕阮总再这样下去,早晚出大事。”
沈行简微垂着眼帘,语气淡淡:“她这样多久了?”
秘书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有半年了。”
半年。
也就是说,谢允出现在他身边半年了。
沈行简轻轻闭了闭眼。
“谢谢你。”他说。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车堵得厉害。
玻璃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车灯,明灭不定。
沈行简靠在座椅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高中的事情了,他在小巷子口被几个女生堵了,他们说他装清高,说他抢了别人的女朋友。
他不知所措,不敢出声。
下一秒,就听见轰鸣的机车声从巷尾冲过来,阮安澜脱下头盔,眉眼冷戾得吓人。
“谁敢碰我男朋友?”
她挡在他面前,护得死死的。
那时候的阮安澜,眼里只有他,像所有的刀都只为他出鞘。
沈行简闭了闭眼,指尖缓缓收紧。
现在的她还是爱他的吧。
只是那种爱好像变了质,掺杂了别人的影子。
他不恨她,也不怪她。
只是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