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澜站在电梯里,低着头,手撑在额角,仿佛还能听见他最后那句‘你不敢听’。像针似的,细细地扎在心口。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早该知道的。
可她不敢听。
就像她一直不敢面对,其实她那天躺在病房的床上时,看到了门外沈行简的那双眼睛。
那双在病房外,静静望着她,却什么也没说的眼睛。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她上了车,关上门,把手机丢到了在副驾上。
她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沉默坐了好一会。
心口闷得难受。
阮安澜喉咙动了动,终于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上还有通话记录。
是谢允。
她犹豫片刻,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谢允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温柔:“喂?你回过来了?”
“你刚才打电话找我,有事?”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仿佛之前所有的柔情,只是一场误会。
“啊,也没什么大事。”他顿了顿,“就是之前那个合作方临时改了资料,我不知道谁能联系上,就想着你可能在公司附近…”
“你可以找方律或者陈秘书。”她语气淡下去。
“是,是我想得不周。”谢允轻声笑了笑,声音却忽然软了一点,“你…还在生气吗?”
她没有回答,只问:“你现在在哪?”
“公司顶楼咖啡厅。”
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发动车子。
明知道沈行简可能在家等他。
明知道他刚刚的情绪已经压到了极点。
可她还是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公司方向驶去。
窗外夜色沉沉,街灯从她脸上映过去,又迅速被甩在后面。
车子一路疾驰,红灯闪烁,她没注意,一脚冲了出去,险些撞上对面拐弯的车。
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夜空。
阮安澜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身一震,她的手背贴在方向盘上,骨节泛白。
回过神来,她闭上眼,眉头拧得死紧,眸色深沉。
谢允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浅蓝色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阮安澜进门,他立即起身,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意味:“你来了。”
阮安澜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替阮安澜点了一杯常喝的黑咖,动作自然熟悉。
阮安澜没出声,也没有阻止,只是垂下眼睫,落在桌面的视线有些游离。
谢允看着她,语气柔和:“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她没有说话,谢允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领口微微凌乱的扣子上:“你跟他吵架了?”
阮安澜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但沉默,有时就是一种默认。
谢允笑了,笑意一直从唇角一直蔓延到眼底,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你每次和他闹别扭,好像都会来看我。”
他说得轻巧,像是说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可阮安澜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允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撒娇,“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她指节上。
两人之间,沉默蔓延开来。
半晌,阮安澜抽回手,低声开口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合作方,把资料发我邮箱,我让陈秘书对接。”
谢允听出了她刻意绕开话题的意图,却没有恼,反倒笑得更温柔了些:“好啊,你帮我处理就好。”
服务员送上咖啡,阮安澜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苦味在舌尖蔓延,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不断翻涌的燥意。
谢允的身体从对面凑近了一点:“你是不是很累?”
“别乱猜。”
“别回去了,今晚留下来,我不说什么,就陪你坐坐,好不好?”
他说得柔和,像是一汪细水,无声地包裹着她。
阮安澜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
窗外,夜色越压越低,连月亮都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光。
而她坐在暖黄的灯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