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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疼

第九章 心疼

这笔债,她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而这第一步,就是让程妄“自己”发现。

她需要一个证人,一个能直接递话到程妄耳中,又不会引起怀疑的证人。

季仪言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竹林苑的方向,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流云......”

此时,清明也从外面回来,看着这一室狼藉,手中餐盒掉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季仪言的情况。

“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是不是夫人来过了?还是侧妃夫人?哎呀!早知道奴婢说什么也不会今天回家,您瞧瞧这手伤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季仪言听闻反握住清明的手,笑着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道:“瞧给你们两个吓的,惊蛰刚刚还闹着要找府医来。”

惊蛰吸了吸鼻子,豆大的泪珠直直往下掉,哭着说道:“是尚侧妃夫人,怀了身子还往姨娘这边跑,说不准是有什么坏心思想要害了姨娘。”

“惊蛰!慎言!”季仪言连忙出声打断道:“不是说了吗?按我说的做。”

清明看了眼一地狼藉,忽而拉住惊蛰道:“你且随我去取些收拾屋子的工具来,不然用手捡,你那手也得划烂了。”

惊蛰此时只想着心疼和哭了,跟着一起出了门,被清明拉到了书房旁小竹林中。

清明左右看四下无人才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惊蛰赶紧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哽咽着说道:“早上姨娘许你归家看看,院儿里就我自己一人,只能我去取药来。这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看到姨娘挨欺负。清明姐姐,这事儿我们要不要跟侯爷说?”

清明摇了摇头,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姨娘不让说,我们就别说了。姨娘看着性子软,逆来顺受的,实则也是个苦命的人。”

惊蛰有些不满的道:“姨娘对咱们那么好,你就看哪个院儿的主子听说丫鬟家人生病了又给银子又让回去瞧瞧的?上次我就是摔伤了腿,姨娘都拿侯爷给的药给我,平日里的上次比月例还高。我不管,我得告诉侯爷去。”

清明瞧她小孩子脾气,赶紧拍了下她后背警告道:“不准,听姨娘的,不准惹姨娘生气,赶紧拿了扫把就回去,免得姨娘着急了。”

两人前脚刚走,流云便从树上跳下来,挠了挠脑袋嘟囔一句:“怎么偷个懒还能听到这事儿......”

程妄踏入花檐阁时,已是暮色四合。

晚风带着竹叶的清香穿堂而过,却吹不散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药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破碎的瓷片和杂物都已不见,只是那股被强行掩盖的狼藉气息,瞒不过他这种久经沙场对血腥极其敏锐的人。

季仪言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窗边的绣墩上。

她只穿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中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无害又易碎。

昏黄的烛光勾勒着她单薄的侧影,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素色的棉布,正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擦拭着面前小几上摆放的几块…色彩斑斓的碎布?

那似乎是……云锦?

程妄忽而想起傍晚时分,流云格外随意的说句“花檐阁午后似乎有些喧闹,季姨娘好像摔了药瓶”。

他当时没多在意,现在却像根针扎在心口,程妄承认,他在心疼。

季仪言似乎太过专注,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才惊觉般猛地一颤,手中的碎布飘然落地。

她眼中残留着未及掩饰的惊惶和一丝强撑的平静,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试图遮掩那份狼狈。

“侯爷……” 她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动作却因牵动膝盖的伤而微微一顿,秀气的眉尖痛苦地蹙起。

“别动。” 程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程妄俯身,手指带着薄茧,极其小心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

“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她手上的伤,又落在她微微蜷缩、显然不适的膝盖上。

流云只说了“摔了药瓶”,可这伤……绝不像简单的摔倒能造成的,尤其是她脸上那极力隐藏却依旧泄露的惊悸。

当他一个侯爷是傻子吗?为了不让他多想,撒这么个谎。

季仪言用力抿着失了血色的唇,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妾身…笨手笨脚,打翻了侯爷赐的金疮药,慌乱中又…又绊了一跤,撞到了桌角……惊扰了侯爷,妾身该死。”

“打翻药瓶,绊倒,撞伤了——手?” 程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重量。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阻止她下跪的动作。

指尖触及她手臂的瞬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单薄衣衫下身体的僵硬和微颤。

他的视线越过她单薄的肩头,落在她身后的小几上。

那几块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小心拼合在一起的云锦碎片,在烛光下依旧流光溢彩,却刺眼得如同无声的控诉。

那匹云锦,他记得清清楚楚,是他特意让流云避开旁人送来的。如今,它却变成了一堆碎片,被它的主人如此珍而重之地收拢、擦拭……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程妄的心头,烧得他指尖发烫。

“谁干的?” 他打断她拙劣的谎言,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季仪言的身体猛地一僵,倏然抬起的眼中瞬间溢满了惊惶和哀求,如同受惊的小鹿撞入了猎人的视线。

又是这样怜人,前几日受伤也是,那般让人难受,心里就像是蚂蚁爬过一般让程妄有些喘不上气。

她慌乱地摇头,语速快得不成样子:“没有谁!真的没有!是妾身自己不小心!侯爷,求您别问了!是妾身……是妾身配不上侯爷的赏赐,糟蹋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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