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就菡萏阁吧。”
颜谷声音柔柔弱弱的,听上去是同意了,却又让人听出股委曲求全的大度退让。
“舒意,你等等。”
刘氏冷着一张脸,快步向前走来。
周舒意站着没动,一看便是心中仍有怨气。
刘氏知道,这种事情搁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使小性子,于是脸上虚浮出笑意,过去牵起周舒意手腕:“行了,她都同意了,你看在子安骨肉的份儿上,别闹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
岑子安葬礼仍在继续,族亲很多人在场。
“我有些累了,嘉月,扶我去休息。”
周舒意手腕不动声色的从刘氏手中抽出来,转身往映月阁方向走。
身后,刘氏看了眼空空的手,一抹精光从眼底闪过,这才看向颜谷。
“愣着干什么,去换身衣服。”
要不是儿子喜欢,她是断断不会理会这等无媒苟合的女子,还为了她去费劲设计……
颜谷眸中泛起泪光,福了个不标准的礼,随后跟着婢女走了。
映月阁内。
嘉月气鼓鼓地从餐盘里将清粥小菜拿出来,重重放在桌上。
“夫人您是不知道,老夫人竟允了那女人跪在少爷灵柩前,那些丫鬟婆子说得可难听了,说您膝下无子,怕是以后整个国公府都是那外室的天下了。”
“您这几天为世子的葬礼起早贪黑地操持,国公府的人却这般对您!”
到底是自己人,嘉月心疼主子,抱怨了两句。
“偌大一个国公府,让外室大摇大摆地出入,老夫人也不怕别人笑话。”
周舒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提笔写信:“有人替我受累不好吗?”
“夫人,您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呀!您才是世子的发妻,怎么能让那个外室越俎代庖呢?”
“好了,这话你再我跟前抱怨抱怨就好,出了这道门就别说了,省得被人抓到小辫子告到老夫人那去。”
周舒意打断她的话,将信封密封严实,递了过去。
“这封信你找个时间,亲自交给母亲,莫要引起他人注意。”
嘉月虽有疑惑,但出于多年的信任,恭敬将信妥帖收好。
“奴婢晓得了。”
周舒意望着走远的嘉月陷入沉思。
要想彻底摆脱在国公府的困境,还需尽快找到岑子安,拆穿他假死的真相。
可自己手上并无这方面的可用之人,只能拜托母亲替自己重新寻找几个可靠的帮手。
周舒意回到灵堂时,果真看到她的蒲团旁边,跪着一道白色身影。
她不疾不徐走过去,冷声问:“谁让你来的?”
颜谷吓一哆嗦,抬头看见是她。
“老夫人说我肚子怀着子安的孩子,理应让孩子给爹爹行孝。”
周舒意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是说,是老夫人让你一个外室跪在当家主母身旁的?”
上一世,老夫人为了不留话柄,制造是周舒意自己主动将颜谷留下的假象,特地将颜谷安排在她身边。
自己却装成一副愧疚至极的模样。
她倒是得了好名声,可那时候满京城的官家小姐夫人在知道周舒意主动还将外室迎进府,几乎就没有一个不是在嘲笑她的。
闻言,颜谷本就劳累的脸上此刻泛起细汗。
见她不辩解,周舒意也不拖延,当即对不远处的管家喊道:“老夫人此刻人在何处?”
“不用问了!”
惊慌之下颜谷陡然提高了音量。
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气势瞬间弱了许多,解释道。
“兴许是我理解错了,给姐姐腾位置便是。”
若是为争这一时之气,坏了老夫人的计划,老夫人对自己的印象肯定会更差。
小不忍则乱大谋。
颜谷深吸一口气,示意身边的侍女帮她更换蒲团的位置。
周舒意发现她白布素衣下面的里衣换了,看料子,像是她嫁妆里的花色。
在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愚蠢,他们歹毒的心思早就有迹可循,可自己却傻乎乎地因为丈夫包养外室而郁结于心,而毫无所察。
她凛冽道:
“外室等同婢女,你的身份只配跪在后面。”
颜谷紧紧抓着袖口,布料快要被撕破。
言罢,周舒意不看颜谷神情,转而屈膝跪在了蒲团上。
“是,夫人。”
身后,颜谷低柔回应,声音听上去没有刚才那般怨气,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眸中快速闪过一抹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