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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重生了,谁还当老登啊
卧薪尝水煮活鱼

第1章 父辞子笑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即便隔着厚重的窗帘,也执拗地透进几缕,在空气中切割出明明暗暗的轨迹。

林国栋费力地转了转几乎僵住的眼球,视野里是医院那熟悉得令人绝望的白色天花板。

他已经这样躺了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

帕金森这个该死的病魔,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寸寸缠绕、收紧。

先是夺走了他行动的自由,然后是说话的能力,最后只剩下这双还能勉强聚焦的眼睛,和一颗被无尽悔恨填 满的心。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医生,我爸这样太受罪了。”

大儿子林建军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

“我们做儿女的看着也心疼。要不……就别用那些进口药了,让他安详点走吧。”

林国栋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安详?建军啊建军,你是嫌医药费贵得扎心了吧?还是急着想清点我这把老骨头最后能剩下点什么?

他记得清楚,前几天医生还说,如果坚持用药,或许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

“爸,您就放心走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二女儿林秀芳带着哭腔的声音紧随其后,伴随着毛巾擦拭额头的轻柔触感。

林国栋却只感到一阵冰凉的恶心。

她眼角的泪痕是真是假,他已经懒得分辨了。

“为了照顾您,我女儿的升学宴都没心思好好办,工作也请了好几天假……”

呵,升学宴?林国栋想冷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秀芳啊,你那宝贝女儿的升学宴,怕不是早就借着“为外公祈福”的名义,风风光光地办过了吧?

至于工作,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清闲差事,请假与否,又有多大区别?

无非是想在最后时刻,再表一表自己的“孝心”,为将来多分一杯羹增加点筹码罢了。

脚步声更近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和烟草味。是老三林建明。

“大哥,爸……大概还有多久?”

他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钻入林国栋的耳朵。

“我那边还有个局,朋友们都等着呢。”

林国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像坠入冰窟。

这就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三个好儿女!

在他弥留之际,一个盘算着省钱,一个表演着孝顺,最小的那个,则惦记着牌桌上的输赢。

“住口!”林建军低声呵斥了一句,与其说是维护父亲的尊严,不如说是怕被外人听见,丢了他的脸面。

病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记录着林国栋正在走向终点的生命。

就在这时,查房的护士推门进来,轻声对林建军说:

“林先生,您父亲账户里的余额不多了,可能需要再续一下费。”

续费!

这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林国栋早已麻木的神经!他的脑海中,瞬间翻江倒海!

那笔钱……那笔本该让他安享晚年,甚至能庇荫子孙的八十万拆迁款!

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那是十几年前,老宅拆迁的消息传来,全家欢腾。

八十万,在那个年代,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

他记得,大儿子林建军是如何唾沫横飞地向他描绘那个“高新农业科技园”的宏伟蓝图,如何拍着胸脯保证一年回本,三年翻番。

他当时看着建军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想着长子总要挑大梁,便信了,将三十万交到了他手上。

结果呢?科技园成了烂尾楼,那个“朋友”也卷款跑路,无影无踪。

建军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投资有风险”,便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他又想起二女儿林秀芳,梨花带雨地跪在他面前,哭诉女婿王强生意失败,被人追债,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剁手跺脚。

他看着女儿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心一软,二十万又递了出去。

可那笔钱,如同泥牛入海,王强依旧吊儿郎当,隔三差五还来找秀芳要钱花。

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林建明,迷上了赌博,欠下了一屁股高利贷。

债主凶神恶煞地找上门,在他家门口泼油漆、写大字。

建明跪在他面前磕头如捣蒜,发誓戒赌。

他气得浑身发抖,最终还是不忍心看他真的出事,又掏出二十万给他填了窟窿。

那张写着“永不再赌”的保证书,墨迹未干,人就已经偷偷摸摸溜回了赌场。

最后的十万,在他身体每况愈下,逐渐失去自理能力后,便成了三个子女轮流“保管”的香饽饽。

今天老大说要买进口营养品,明天老二说要请个好点的护工,后天老三又说有什么特效药……

钱流水般地花出去,他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重。

他心里清楚,那些钱,大多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悔啊!恨啊!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轻易相信他们那些天花乱坠的许诺!

如果当初,他能更警醒一点,更强硬一点,守住那笔保命钱!

如果当初……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抽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再看清这三个“孝子贤孙”的嘴脸,想将他们的贪婪、自私、冷漠,牢牢刻进即将消散的灵魂深处。

监测仪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而绵长的鸣叫,刺破了病房内压抑的平静。

“爸!”

“爸——!”

虚伪的哭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国栋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道刺眼的亮光猛地撕裂了无尽的黑暗。

林国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淡淡霉味的旧木房梁。

阳光从糊着窗纸的木格窗棂透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肥皂和柴火混合的特殊气味。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揉揉眼睛——

一只虽然布满老茧,却依然孔武有力的手,映入了他的视野。

林国栋僵住了。

这不是他那双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之流畅,让他自己都感到了震惊。

低头看去,身上盖着的是那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被。

他环顾四周,低矮的土坯墙,墙角堆放的杂物,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旧木桌……

这是……这是他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宅!是他还没拿到拆迁款之前,那个清贫却还算安宁的家!

怎么回事?!

林国栋几乎是踉跄着从床上下来,几步冲到屋角那面蒙尘的旧穿衣镜前。

镜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震惊地看着他。

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但腰杆挺直,眼神虽然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茫,却依旧锐利有神。

这不是濒死的林国栋,这是……这是他五十多岁,身体还算硬朗时的样子!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清晰无比!

林国栋瞪大了眼睛,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不是梦!

他……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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