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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是在跟我要名分?

木屋外,等得不耐烦的裴寂敲响了房门,“颜芙音,你是在里面换衣裳,还是谋划逃跑?”

话音刚落,房门从里打开,颜芙音仍是那身灰扑扑的丑衣服,只是衣襟处已缝好,针脚细密,瞧着手艺不错的样子。

方才,她在屋里桌上看到了一盒针线,从前她做相府千金时,绣工也不错,便穿针引线,将丑衣服缝好了。

裴寂揉了揉眼角,暴怒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道:“颜芙音,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衣裳?”

颜芙音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再正面违逆,放缓了声音,柔声道:“将军有所不知,奴是侍女,万不能穿那样漂亮的衣裳,不合规矩。”

裴寂猛地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你是我身边的侍女,我的规矩才是规矩,我让你穿,谁也不敢多言!”

颜芙音见他有些失控的样子,怕昨晚旧事重启,挑顺耳的哄他,“奴只是您身边的侍女,您身边还有欢姨娘、芹姨娘,奴穿了那么漂亮的衣裳,惹得两位姨娘不快……”

她话未说完,裴寂已经懂了她的意思,松开了她的下巴,眼眸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你是在跟我要名分?”

颜芙音心中大骇,慌忙跪倒在他脚下,慌的口不择言道:“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寂幽深目光再次定格在她唇上,“你可以有……”

只要她愿意,他给她的宠爱,比另外两位姨娘,只会多,不会少。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颜芙音头磕在石板上,发出巨大声响,斩钉截铁道:“将军明鉴,奴真的不是那意思!”

裴寂见状,冷哼一声,嗤道:“颜芙音,别以为你多特殊,我不过是看在你长姐的面上而已!”

听到动静的墨余上前,便瞧见颜芙音卖力地磕着头,额头都磕紫了,仍是不停,看着实在心疼。

将军不发话,他扶也不是,不扶心里难安。

“将军,芙音姑娘这是?”墨余踯躅半晌,还是试探道。

裴寂一甩袍袖,转身出去,“她爱磕头,便让她磕,谁都别拦着!”

看着将军脚下生风的背影,显见是动了真怒,墨余一个头两个大。

待到将军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墨余才给润余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上前,将颜芙音扶起。

“将军走了,芙音姑娘快起来吧!”墨余急切道。

颜芙音在冰天雪地里磕了很久,乍一被扶起,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墨余骇了一跳,也顾不上其他,尖着嗓子喊道:“来人呐,传军医,传军医!”

“润余,快去追上将军,就说芙音姑娘昏倒了!”

等裴寂再次被下人叫回来时,就见颜芙音顶着额上斑驳的青紫印记,面色苍白的躺在小木屋的榻上。

因着他只在这儿小憩,屋内除了一个炭火盆,连厚被褥都无,纤细瘦弱的她,就这么躺在硬邦邦的榻上。

他眼角忍不住一抽,心尖似是被指甲掐过,疼地倒抽了口凉气,大步上前就要将她抱起。

“将军不可,芙音姑娘气虚体弱,此时万不可随意挪动!”徐军医急切地声音传来。

裴寂剑眉死死皱起,“墨余,差人多拿两床厚被褥来。”

“将军不可,芙音姑娘是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不能盖的太厚,否则会烧坏的!”

裴寂点漆般的眸子猛地射向那名老军医,又怕搅扰颜芙音,低声怒喝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你就会说不可?”

说完,他尤不解气,嗓音冰凉道:“今日午时,若你不能让她醒过来,按军法处置!”

裴寂动了怒,伺候的下人便跪了满地。

徐军医跪地磕头,告饶道:“将军息怒,属下已替芙音姑娘施了针灸,不消一刻钟,便能醒来。”

裴寂守在颜芙音床边,伸向她额头的手,在见她眉头微蹙时,又飞快缩回,只静静等着。

他没发话,跪了满地的人都不敢起来,直到一刻钟后,裴寂猩红的眸子,再次定格向徐军医,他才想起自己忘了让他们起来。

“其他人先起来,徐军医,一刻钟已过,你给本将解释解释,她为何还没醒?”

徐军医一向以自己医术为傲,他的能耐,本可以安居雍京皇宫,只为帝王看诊,架不住自己心高气傲,非要来到裴寂麾下,证明自己。

方才他分明已施过针,不可能醒不过来啊?

徐军医一头雾水,目光定格在颜芙音眼睑时,心下有了答案,他双手抱拳,“将军,芙音姑娘怕是有什么心结,不愿醒来。”

颜芙音早在裴寂发火之时便已清醒,她不愿面对裴寂,才继续装晕,想等他走后,再悄悄离开。

此时被军医点破,她也不好再装,长睫轻颤着睁开,湿漉漉的美眸,氤氲着迷蒙雾气,定格在裴寂那张俊脸上,虚弱开口,“将军……”

裴寂见她醒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嗓音轻缓道:“感觉如何?”

颜芙音挣扎着要爬起来,向他行礼,“谢将军关心,奴无大碍了。”

被裴寂顺势抄起双膝,打横抱了起来,并语带不善对徐军医道:“徐军医,如今你还说不可吗?”

徐军医两撇小胡子一抖,忙拱手作揖,“芙音姑娘已醒,将军自然可以。”

裴寂得到满意的答案,轻哼了声,紧了紧抱着颜芙音的双臂,便往外走去,不再为难徐军医。

墨余总管也领着一众伺候的,亦步亦趋跟在将军身后。

他擦了擦额上汗珠,不知是在为从将军手下逃过一劫,还是为颜芙音的醒来而松了口气。

而此时,裴寂怀里的颜芙音,正想着怎么才能让裴寂把自己放下来,又不惹到他。

他就这般大喇喇得将她横抱在怀,若被驿馆内的旁人看到,再传到娘亲耳朵里,她该如何面对娘亲?

他本该是娘亲大女婿,如今却与她这个二女儿举止亲密,娘亲会觉得她放浪形骸,勾搭姐夫?

还是会认为,她早在裴寂和姐姐议亲时,就与他有了苟且?

这两种情形,哪种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颜芙音已被他抱着,回了他的客房。

屋子里早备好了炭火,还搬来张榻,就放在外间。

怕裴寂留她在他房里,在他将她放下来的瞬间,她便行礼告退道:“将军,娘还在等我回去用早膳,能否待奴用过早膳,再来伺候?”

“等等,你额上……还疼吗?”裴寂语调难得柔缓,说罢便想伸出手去,揉揉她额上的紫块。

颜芙音眼尖地瞧见他手上,自己的咬痕,脑海回想起他做下的荒唐事,下意识偏头避开。

“不疼了。”她语气冷淡道。

裴寂见她眉眼倔强,恨不能折碎了重塑,可一想到她会疼,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心里憋着气,便赌气似的道:“你有这份孝心,今日便不必来伺候了,回去陪你的娘亲吧!”

离与太子哥哥的约定只剩五日,颜芙音五日的工钱不要,也不愿在他身边,伺候地提心吊胆。

得了他准许,当即转身便走。

裴寂见她背影决绝,脸色铁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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