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浑身一震,她万没想到一向懦弱且对她百依百顺的赵元吉,今天竟然炸毛了!
“赵元吉?你疯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还当自己是幽州王府的世子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
赵元吉将手中长刀挥得嗡嗡作响,一步步朝着李秀宁逼了上去。
“我父是先皇的亲兄弟,陛下乃是我的堂兄,我这个世子是否能够袭爵乃是陛下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王府犬吠?”
李秀宁到底是女人,三两句就被说得面红耳赤。
可一想自己战功彪炳,况且又是国公之身,即使有一点僭越之举,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旋即面色恢复如常,顿了顿身子,一脸鄙夷的看向赵元吉。
“你想怎样?就凭你手中的一柄长剑也杀得了我?”
赵元吉抖了抖手袖,发现这制式的长剑的确有些不趁手,索性丢弃在地上。
“这东西却是废了点,杀你属实有点难度。”
这一幕,在看热闹的百姓们看来,貌似有认怂的意味。
“我当这赵元吉来了世家公子的脾气,没想到也只是装装样子吓唬人!”
“哼,卫国公可是陛下亲封的县公,莫说他一个即将废掉的世子,就是太子都不能随意打杀。”
“赵元吉也就那样了,经此一事,估计再也没脸出现在街面上了。这威武了三十余年的幽州王府,终于要倒下了。”
耳听得周围人的嘲讽,李秀宁的身形也放松了些许,她也觉得赵元吉刚才不过是为了面子,在虚张声势罢了。
以前他都不敢动自己一根毫毛,更莫说现在,恐怕无人在场时,就是让他趴下学狗叫估计他都不敢犹豫。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过些时日,等她和陈述朗成婚之后,再将赵元吉纳入国公府。届时,夫妻二人坐在属下品茗,赵元吉在烈日下耍把戏,那该是何等快活。
想到这里,李秀宁嘴角微挑,差点笑出声来。
“赵元吉,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便是。若是没有,今日便跟本公回府,做卫国公门前的看门狗吧!”
赵元吉一脚踢飞地上的长刀,旋即猛地抬头,眼神中透着点点寒光。
“你真以为本世子杀不了你吗?”
说罢,他朝着四周大喝一声,“取节钺来!”
话音一落,便有王府下人直奔正厅。
而此时,李秀宁脸上泛起一丝不屑。
节钺,那可是最高的郡王授权,战时代替君主出征,并拥有斩杀节将的权力。
可眼下战事已毕,况且幽州王多年不统兵了,府中哪来的节钺?
莫非是赵元吉在故弄玄虚吓唬人?
可下一秒,李秀宁便笑不出来了,王府的下人果真抬着一柄节钺走了出来。
节钺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懵了,李秀宁带来的那些甲士还有几分眼色,赶紧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赵元吉双手接过节钺高举头顶,看向马上已经有了几丝慌乱的李秀宁,道:“你虽是国公,但在军中不过是一个奋武将军,见到节钺还不跪下?”
李秀宁一时间目瞪口呆,这太不合理了。哪怕幽州王府曾经被天子授予过节钺,征战归来之后也必定要主动呈交的,他怎么敢私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柄节钺一定是假的!幽州王府私铸节钺乃是大逆之罪!来人,将府中一干叛贼通通拿下!”
甲士们稍有犹豫便要起身,却听赵元吉一声断喝。
“放肆,此节钺乃是先帝在位时授予我父王之物。卫国公在军中只顾着儿女情长,难道不知我父王乃是先帝钦定的托孤大臣、京都留守、天下兵马大元帅?”
“本世子今日请节钺杀你,可否?”
李秀宁只觉得喉咙里咯喽一声,脸皮直抽抽。
她怎么都没想到,幽州王还有这么一层身份,自己住在王府多年,为何没有见过此物?
“李秀宁据马不拜,罪该万死!”
一声怒吼,将李秀宁从慌乱中拽了出来。
抬起头,只见一柄刀斧模样的东西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抽搐跨在马背上的银枪抬手抵挡。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银枪剧烈晃动发出一阵翁鸣。
李秀宁想要发力回挑,哪知头顶上传来的力道一阵大过一阵,压得她根本无法还手,只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她心中大惊,自己再怎么着也是从小习武,加之颇有天赋,力气远超常人。
可赵元吉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莫说舞刀弄枪,就是写个字都歪歪扭扭。
可今日,他的力气却大得吓人,这究竟是为何?
思忖之时,突然觉得头顶力道一松。
李秀宁心下一想,敢情是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加之趁我不备才堪堪得手。到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力气这么快就耗尽了。
念及此处,头顶又想起一阵破风声。
李秀宁下意识的支起银枪抵挡,却听见一阵急促的嗡鸣声,紧接着一股巨力顺着手臂席卷而来,直逼心脏。
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手中银枪便当啷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而头顶的破风声再度响起,她赶紧仰头贴身马背,节钺堪堪从眼前划过。
不待她有半口气的松懈,身下的战马悲鸣一声,顿时剧烈晃动,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轰然倒地。
李秀宁满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却见自己的战马竟生生的被削掉了半个脑袋,鲜血浸满了一地。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也都被吓得不轻。
“这,赵元吉是真敢下手啊!难不成他真要杀了卫国公?”
“他一定是疯了,那可是陛下亲封的卫国公,自古以来女性第一人。他怎么敢的啊?”
而李秀宁也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赵元吉一击不成还有一击,而且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赵元吉,你……”
一抬头,却见赵元吉手杵着节钺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
李秀宁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今日的赵元吉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森寒的眼睛,就连在战场上都未曾见过。
那仿佛像是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藐视这世间一切的活物。
李秀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知道今日奈何不了赵元吉了,可又不甘就这样狼狈的离去。
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清了清嗓子道:“赵元吉,你手中节钺是真是假本公自会向陛下求证,连你今日羞辱于本公之事,我也会一并上奏。”
“你就等着陛下降罪吧!”
说着,李秀宁转身便走。
可刚到府门口,她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冷艳嘲讽,“明日,陛下将在太极宫宴赏有功之臣,届时本公会请奏陛下将你赏赐于我,你就等着当本公的玩物吧!”
甲士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时幽州王府就门可罗雀,只剩下一只仍在踢踏着蹄子的战马,和一地的鲜血。
赵元吉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他松开节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才两次他使出了全力,奈何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加之原主的身体实在不堪重负,这才有些力竭。
看着李秀宁一干人马离去的方向,赵元吉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今日之事,两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倘若再不反击,恐怕真的要去卫国公府前当石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