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
我抿抿唇,未作声。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紧攥着自己的裙子,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我谨小慎微,不想放弃这个生存的机会:“……可不可以试一试,一个月就好。”
徐京耀一根筋,听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先相处一个月,如果不行……”我不会再被人喜欢,这点我太清楚了,所以不敢奢求太多,只是想要留下。
要留下,就必须要搭上一根线或是一个人,徐京耀没那么好,却是我的救命稻草。
“如果还是不行……就跟家里说我们相处过,不合适。”
我的口音很怪,像是乞求,又像是结巴。
似乎被我的样子逗得心情好了些,徐京耀往后靠,活动着肩膀笑了声,“难怪他们说你不是好东西,一张口就是一大堆鬼点子。”
“抱歉。”我算得上是请求了,也是让步,“如果不可以,我……”
“可以。”
徐京耀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这样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家里欠樊姨人情。”
喝了口茶,他玩味道:“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月,你可未必受得了。”—
得知徐京耀带着我出去,周嘉也就等着看笑话。
知道徐京耀是个莽撞的直肠子,不定要对我说多少难听话,一想到我会被人给脸色看,周嘉也心情就好。
站在窗口,望着楼下驶入的那台小轿车。
徐京耀先下了车,正要走时想到与我达成的协议,于是转了回去,亲自开了车门。
这一幕在周嘉也眼中是匪夷所思的。
他定在窗前,捏紧了茶杯,后槽牙跟着紧紧咬住,下颌绷紧了。
徐京耀将我送了回去便来,樊云将我留在楼下聊了许久才放人,可一上楼,就撞见恨不得要将我扒皮抽骨的周嘉也。
“真以为你是转了性子,没成想这些年出去,背地里倒是学成了一身狐媚子手段。”
徐京耀见多了女人,应当对我不屑一顾才对,却亲自送我回来,周嘉也以为,是我又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比如献身,比如色诱。
退后两步,我惊惧否认,“……我没有。”
“没有?”
周嘉也没忍住笑了,压低了声音,没让楼下的樊云听到这里的争执,“那徐京耀会乖乖送你回来?”
“他只是……不想被家里责怪。”我紧攥着楼梯扶手,给自己支撑点。
“你别以为攀上他就可以飞上枝头了。”周嘉也的忠告是刺耳锐利的,“就你身上那点事,我可以保证,没人敢要你。”
我没有反驳,“是……”
这点我早就不奢求了,过去不被段寒成爱,如今不被任何人爱,这种苦涩的滋味品尝了太久,已经成了麻木的常态。
闻声一笑,周嘉也举起手上那杯热茶,全部兜头浇到了我头上,是烫的,但也只是烫。
这种自尊上的侮辱,早就伤不到我了。
总比被毒打一顿好太多了。
摔了茶杯。
周嘉也上前一步,又拽住我的胳膊,“既然这么想攀高枝,我带你去怎么样?”
在回来以前,我就想到了,他们是不会轻易消气的。
在他们眼中——是我害死了向笛,害死人是要偿命的,可我好好活着了,那生不如死,才是我的归宿。—
在寒夜裹挟的下,睦州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我跟在周嘉也身后,进了“声色”的门,他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入便有侍者接过车钥匙与外衣,领着他进入长期包厢中。
被带进那道门时,我霎时成了瞩目的焦点。
那些眼神中,或多或少是带着看好戏的成分的,炫目的灯光打在脸上,我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躲,躲得了光,却躲不开那些揶揄而讥诮的话语。
“嘉也,这是哪位,怎么不介绍介绍?”
周嘉也无需开口,便有人搭腔,“你瞎啊,周大小姐都不认得?”
过去那么努力要维持的身份与尊重,在今时今日成了利刃,全部返还到了身上。
周嘉也往沙发中一倒,昂高了嗓子喊我,“正好,今天就当是接风宴,来——”
浮光掠影下,周嘉也无声地朝暗影中的那群人递了个眼色,他们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灌酒、整人么?
他们的拿手好戏。
我没少见。
却是第一次成为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