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华峰盛业,顶层总裁办公室——
“哥!原青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原绘韵从沙发上站起,三两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原青砚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手不疼吗?”
“……疼。”原绘韵咬牙切齿:“这不重要。”
“现在是只有我在国内,等爸妈他们从国外旅游回来,知道你不仅没放下沈落媛,还找了个替身带在身边,他们一定会很生气的!”
原青砚:“你以为他们现在就不知道吗?”
原绘韵一愣,有些难以相信:“那爸妈他们就没有说你?”
“如果是沈落媛也就算了,可顾愉……这种眼里只有钱,跟着你还想着其他雇主,从前都不知道做过什么的女人——”
“你放她在身边,也不嫌脏?”
“我都表现得那么嫌弃她了,她还能对我笑出来,甚至主动说要哄我高兴。”
“这么不要脸皮的人,哥你不觉得她和你的阶级,真的差太多层了吗?”
“而且说真的,你找了这样的人做替代品,如果沈落媛知道……”
“说够了吗?”
原青砚终于从事务中抬头,他那双总显得淡漠的眼瞳,此刻如积渊冰,冷到让人心底发颤。
前面那些话都无所谓。
但原绘韵那句“如果沈落媛知道”,这样的假设,只是从原绘韵口中随便提起,都让原青砚心烦意乱。
“随意评判羞辱他人,原绘韵,你的礼仪呢?”
“需要我现在,就再为你请一位家庭教师吗?”
原绘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哥,你为了顾愉说我?”
“她敢做我为什么不能说?而且你和她说白了就是金钱关系,她贪慕虚荣,勾引我哥哥,我作为你妹妹,凭什么不能评判她?!”
原青砚眼眸沉静:“你也知道这只是金钱关系。”
“那她只需要提供给我需要的部分。”
“至于其他,她的人品,处事,交际,家庭,这些其他的,我不关心,你更不需要关心。”
“……”原绘韵听得哑然。
所以,原青砚的意思就是,只要顾愉扮演沈落媛扮演得足够好,其他什么,有关顾愉本人的一切,他全都不在意么?
“你还真是……”
原绘韵面色青青红红,最后也只是捏紧自己的手包:“真不知道被你这种人喜欢上,是天堂还是地狱。”
她之前还很恼怒顾愉的存在。
但现在,原绘韵反而在想,如果顾愉真对她哥有心,那真不知道会沦落到何种的悲惨境地了。
不过无论怎样,也与她无关了。
原青砚疯成这样,原绘韵只想离他远远的。
办公室门被重重关上,原青砚视线放空,他按亮手机。
[我只是想问您,明晚那场宴会,您需要的是沈小姐……还是顾愉?]
直到手机重新暗下去,安特助敲门进来,进行一天的工作总结——这条信息,都还是待回复的状态。
安特助:“最后……原总,今晚您还是回安锦别墅吗?”
片刻的静默后,原青砚起身:“不,去半山别墅。”
*
——半山别墅前——
倒霉,真的很倒霉,顾愉想。
从遇见骆明鹤后,不,该说是从她走出安都商厦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一件让顾愉顺心的事。
淋雨,没伞,住的地方又太偏远,好不容易摆脱骆明鹤坐上车,但还没到地方,顾愉就被司机礼貌地请下了车……
理由是通往半山别墅的道路,于出租车而言,雨天很难走。
那对人而言,难道就好走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暴雨如注,四面晦沉如泼墨,顾愉行在其中,就像在漆黑中渡河。
凉意浸透单薄的衣物,仿佛能洞穿顾愉的皮肉,直入她的骨缝里。
来自骆明鹤的虐心值到现在还在涨,从分别时的总虐心值2407点,已经零零碎碎涨到了现在的2457点。
这大概是顾愉今晚收获到的,唯一一点安慰了。
二十分钟,顾愉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最多再走二十分钟,她就能回到半山别墅了。
温暖的房间,冒着热气和香氛泡泡的浴室,以及松软舒适价值二十万的床垫正在前面等着她呢!
但果然……
顾愉抬手,用湿漉漉的手背,抹了把同样湿漉漉的脸颊。
她环紧双臂,在漫天的冷雨中,打了个颤。
还是会觉得好冷。
*
身后,有明炽的白光穿过重重叠叠的雨幕,将这方天地映明的同时,也将顾愉的狼狈曝光到无所遁形。
文石银色的迈巴赫由远及近,它破开暴雨,快到顾愉身侧时,又被无限度地放缓。
车窗降下,映入原青砚眼中的,是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微卷的湿发凌乱贴在侧颊,眼神茫然到像是一只流浪小猫的狼狈面容。
第一次,原青砚没在看到顾愉的第一眼时认错。
因为,出身豪门的沈落媛,即便是生病时,也是被千娇万宠着的,对方绝不会落到眼下这种境地。
更不会有人,舍得放任阿媛一个人,淋这样大的一场雨。
顾愉停住脚步,神色有些惊讶:“原先生?”
雨还在下,她停步下来,和原青砚说话的几秒里,就不断有雨珠从她眼睫滚落,像一滴滴新泪。
原青砚的目光静静停落在顾愉身上,像打量,也像审视。
“你现在是谁?”
顾愉一怔,某种比暴雨还要寒凉的冷意,从她脊骨攀升。
她惨白的唇微微颤抖,声音很轻:“您现在,希望我是谁?”
原青砚收回目光,对司机道:“开车。”
车窗缓慢上升,要将顾愉就这样抛留在雨夜里。
这是警告。
顾愉无比明确这个事实。
但她必须清醒地踩进去。
“阿砚!”顾愉提高声音,她向前快走几步:“你怎么可以认不出我?还留我一个人淋雨?我要生气了!”
迈巴赫应声停下,后门被从里面打开。
原青砚毫不犹豫地踏进雨幕中,价值高昂的手工定制皮鞋,被他毫不吝惜地踩进水洼里,他快步走到顾愉面前。
“抱歉。”银灰色的,尚带着原青砚体温的西装外套,被原青砚脱下,披裹在顾愉肩头。
他将湿透了的顾愉打横抱起,任由顾愉将他也一同弄脏浸湿。
“阿媛,是我不好。”
“我先带你上车,等到家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好。”
他看着她,是温柔中带着无尽怜惜的眼神。
就像几分钟前,原青砚注视她时,那种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审视,只是顾愉一个人的错觉。
哈。
顾愉都想笑出声了。
原青砚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所有她感觉到的好,都是基于原青砚将她视作沈落媛时,才会发生的事吗?
如果不是沈落媛,那她对原青砚而言,也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而已。
但……原青砚越是去证明这一点,越是用这个来警告她——
是否本身也就意味着,原青砚真的在因为她表现出的,与沈落媛的相像,而有所动摇呢?
“阿砚。”顾愉将面颊贴近原青砚的心口。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原青砚,声音很轻:“你刚才不理我……”
“我真的很难过。”
原青砚一怔。
【叮,虐心值+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