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岸循声看去,目光在人来人往中梭巡了半天,并未寻找到呼喊他的那个小家伙儿。
奇怪,他刚才明明听得很真切,有个小女孩喊他小秦舅舅。
秦岸掏出手机想给他继妹打个电话,可要拨号的时候想起来,楚阿姨并没有把她女儿的电话号码给他。
立柱后面。
“妈妈,你要把姐姐捂死了!”
在安安的提醒中,楚俏收回偷瞄远处秦岸动态的目光和捂着女儿嘴巴的手。
她蹲下身子,看着女儿被憋红的小脸,歉疚的抚着女儿的后背,“对不起然然,妈妈刚才……刚才……”
楚俏不知道怎么形容,早慧的然然帮她道,“妈妈,你是不是怕见小秦舅舅?”
安安更是明察秋毫,“妈妈,你和小秦舅舅以前认识吗?”
两句话,把楚俏问的额头上下了一阵热汗。
她一手握住一个孩子的小手,强颜欢笑的道,“妈妈不怕舅舅,也不认识舅舅。”
绞尽脑汁的编了个贴合她性格的谎言,“妈妈是社恐症犯了。”
“并且妈妈仔细想了下,妈妈其实没必要住进外婆家。”
“因为安安做完检查就要住院治疗了,到时候妈妈也是在医院陪床,所以安安,然然你们去住就好了。”
然然拍着小胸脯,很有担当的道,“没问题!”
楚俏抿着唇,心像是被吊在了悬崖上。
她用手托着俩孩子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外婆她是个工作狂,你们不要黏着外婆,还有你们的…舅舅。”
艰涩的说出这个称呼时,楚俏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她恍惚了下。
五年了,她换了不下二十几个新的手机号,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再有什么联系。
可老天,实在是会捉弄人。
楚俏对着俩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用力做了几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划开接听键。
“喂,你好。”楚俏的声音像是夏日里切开的西瓜,甜脆悦耳。
对比起来,秦岸的声音就宛若是镇着西瓜的冰块了。
“你好,请问是楚阿姨的女儿吗?”冷冷的,毫无感情。
“我是。”
“我是她现任老公的儿子,现在在三号出口等你,你在哪儿?”
“我……”楚俏卡了下壳,开始胡言乱语,“我在卫生间,我女儿刚才尿裤子了,正在带她整理。”
然然瞪大眼睛:莫?
安安缩着脖子偷笑:这确实是能在姐姐身上发生的事情。
秦岸:“……”
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
隔着话筒,楚俏听着秦岸细微的呼吸声,明知道秦岸没听过她说话,不会从声音判断出是她。
可她还是紧张的每跟他说一句话,就要暗暗往起提一口气,缓解内心的慌张。
“三号口是吧,我这就让他们过去找你。然后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在里面还要等一个朋友,我直接跟她走,去她家住。”楚俏无中生友的道。
“好。”
秦岸没有进行一点假客气。
他家里多出俩孩子已经是能想象中的闹腾了。
再来一个陌生女人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觉得不自在,本来都想好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了。
结束通话,秦岸把这个号码存上,备注为继妹。
“小秦舅舅!”
然然拉着安安的手,欢快的跑向秦岸。
安安上周做化疗失败了,头发和眉毛都掉光了。
然然怕弟弟自卑,隔天就让妈妈把她的头发和眉毛都剃掉了。
所以秦岸就见俩个剥了个壳的水煮蛋长了脚一般,稳稳地立在了他身前。
然然和安安各自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同步的抓住各自身后的书包袋子,后仰着脖子,忽闪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望着秦岸。
“你们好,是叫然然和安安,对吧?”
“嗯嗯,舅舅,你长得好高呀,好像是擎天柱!”然然一点都不怕生的咧嘴笑道。
秦岸忍俊不禁。
不知道为何,他看着这俩孩子,心里会莫名觉得亲切和愉悦。
秦岸蹲下身子,左右手臂一勾,把俩孩子同时抱了起来,“你喜欢擎天柱吗?”
“超级喜欢!”
然然向往的说道,“我梦想就是有一天变得像是擎天柱一样厉害,好保护妈妈和弟弟!”
闻言,秦岸的目光变一点点变得柔和,“刚巧,舅舅家有好多擎天柱的手办,舅舅带你回去玩。”
“哇!好耶!”
振臂欢呼的同时,然然很不矜持的吧唧一口亲在了秦岸脸颊上:“谢谢舅舅,舅舅你人真好!”
“……”
秦岸一秒僵在原地。
俊朗的面上是肉眼可见浮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可见他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突然的亲昵。
可对方只是个孩子,他也不好黑脸,只能牵强的一笑,暗暗想着日后还是尽量少和这孩子相处。
毕竟他没有什么哄有孩子的耐心,不希望被黏上。
躲在立柱后面偷偷观望的楚俏见此,实在是没眼看的双手扶额。
女儿这自来熟的性格也不知道随谁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她只要不以俩孩子母亲的身份出现在秦岸的眼前。
便能把俩孩子的身世永远密封在岁月的长河中。
……
秦岸开车回家的路上给楚云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接到人的事情。
俩孩子坐在后排一直很安静。
秦岸看了眼后视镜,把手机放在置物台,顺手的从储物盒中拿出一袋零食递向身后。
“然然,这是杏肉脯,你跟你弟弟分着吃。”
捧着熟悉的包装袋,然然下意识的道:“我妈妈她也爱吃这个牌子的行肉脯。”
秦岸不以为意的应声:“那你妈妈应该是酸食爱好者。”
市面上大多杏肉脯都是酸甜口味的,只有这个牌子做的杏肉脯全酸无甜。
秦岸自小吃不了一点酸,跟沈俏谈了几年恋爱,口味逐渐被带的和她一样。
导致如今他一天不吃点酸的都会想,染了酸瘾似的。
吃的并堵不住然然的小嘴,她叭叭的道,“对的!我妈妈她超级喜欢吃酸的食物!”
“妈妈跟我讲她上大学的时候因为醋放的太多,还被麻辣烫店的店老板给撵出去了。”
“所以后来她在外面吃麻辣烫都要先去旁边小卖部自己买一瓶醋带去店里。”
秦岸漆黑的瞳仁剧烈颤动了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犹如一记记闷锤,把时空的网格敲碎。
让记忆中沈俏因为醋吃太多,被店老板赶出来的那副社死后想换一个地球生活的窘迫模样活灵活现的浮在了他的眼前。
秦岸双手骤然收拢握紧了方向盘,秉着呼吸问,“你妈妈她,是哪所大学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