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对了,注意脚下,别踩着小王了。”
高津蓉朝他招招手,指了指旁边的摇椅,还不忘提醒他注意脚下。
“诶…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一只乌龟,叫什么不好要叫小王?最后我倒成了小小王。”
一听到“小王”这两个字,王大卫就有些不悦。
他抬起脚越过正在慢吞吞爬行的高王八,在高津蓉旁边那张摇椅坐下,接着抱怨:“我爸老王,我小王,顺理成章的事…你爷爷肯定是故意的!”
“知道我想跟你处对象,故意买只王八取个小名叫小王,膈应我呢!”
高津蓉一本正经地解释:“乌龟又名王八,跟我爷爷姓,不就应该叫高王八吗?至于小名嘛,小王肯定比小八好听。”
“胡咧咧!”王大卫睨了她一眼,放下包,转头问道:“上班时间把我叫回来,干嘛?想通了要和我处对象?”
高津蓉甩了他一个大白眼,俯身给他倒了一盏茶递过去,“看你嘴皮干成那样,又跑了一上午客户吧?”
王大卫“嘿嘿”一笑,接过茶盏喝了几口,然后打直腰背,郑重其事地纠正道:“我那不叫跑客户,而是谈客户。”
“有区别吗?卖房租房不也是跑销售,还要带客户去看房,比其他销售跟‘跑’字还更搭。”高津蓉耸耸肩。
王大卫曾一度子承父业,大专毕业就跑出租,可跑了没多久发现,这样下去赚不了大钱,还是只能像父亲一样,一辈子都窝在大杂院。
他们这帮80后不像60后的父辈,大多喜欢子承父业,尤其在经过三四年的大学浸淫后,加上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要么特别理想化,要么就特别现实。
不是在努力追求梦想,就是在想方设法地搞钱。
身为津飘后代的王大卫就属于后者,在他认识到没房就没法娶高津蓉后,当即辞职,投身到保险行业。
干了半年又发现,做保险需要人脉,他的人脉不差,近到高实胡同,远到五大道,遍布熟人,可这些熟人都是穷人,愿意掏钱买商保的人寥寥无几。
第一单还是高津蓉帮他成交的,本来是赚钱娶人家的,结果到头来,要想赚钱,还得人家先掏钱。
说出去,多顺?
一咬牙,他辞职干起了房产中介。
卖房租房都在做,只要勤快,比保险容易成交。
眼下正值天津房地产市场的繁荣期,尤其是老城厢拆迁,必然会增加一大批买房、租房的需求量,所以他是大杂院里少数几个赞成拆迁的。
他相信用不了两年,一定能攒够买房的钱。
一想到这个,再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仪对象,他笑得咧开了嘴,“水滴穿石石可破,亏得老肖只爱男。”
“嗯?你在嘀咕啥?作打油诗呢?”高津蓉古怪地看着他。
窃喜过了头,他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忙不迭摆摆手,拿起茶盏假装狂饮,“是很渴,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成交了一单。”
“买房的还是租房的?”高津蓉关切问。
“买的就好了,租的,不过不是住宅,是间铺子,佣金也不错。”王大卫笑呵呵说。
“外面的房子环境如何?租金贵不贵?”高津蓉立即坐直,侧身转向他。
王大卫疑惑地眨了眨眼,“你问介个干嘛?”
“哦!”
他猛地瞪大了高海河同款眯眯眼,像大聪明似的一拍摇椅扶手,兴奋地笃定道:“你打算搬出去住。”
高津蓉无语望天,这就是他俩处不到一块儿的原因之一。
长期不同频。
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她才缓缓解释道:“我想提前帮院儿里的人找到新住处。”
“哦哦。”王大卫反应过来了。
“我爸前几天也在提这事儿,说要是拆了,我们肯定要搬家,还不晓得到时搬去哪儿,他说政府肯定不会赔个一模一样的四合院给你们,往后大家只能各奔东西了。”
“那你爸妈在着手找新住处吗?”高津蓉问。
“没。”王大卫摇头。
“我爸成天跑车,哪有时间?我妈收完早点摊,就泡麻将馆儿了,嘴上虽然说着找房找房,但腿都没迈一下。”
“而且你爷爷总跟大家伙儿拍胸脯保证,说高家大院不会拆,让大家放心住,有些人就听进去了。”
闻言,高津蓉皱起了眉。
沉默片刻,她把茶盏一放,就拉着王大卫一块儿起身,“走!给你谈客户去。”
“啊?去哪儿谈?”王大卫被她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
“就咱们院里啊!整个高家大院,都是你的客户。”高津蓉长臂一挥,比划道。
另一只手,还攥着王大卫的胳膊
王大卫垂眸一看,抿唇而笑,“栗子,你对我真好。”
高津蓉明显没听出他话里的羞涩与暧昧,寻找着现在在家的租户,估算着高海河大概回来的时间,“我这叫未雨绸缪。”
“政府只管拆迁户的诉求,却忽略了租住房子的人,其实老城厢的租客不少,房子一拆,拆迁户有钱拿有房分,但租户只能重新找地儿。”
“其他的我可能管不了那么宽,但至少住我们院子的租客得提前安置好,拆房子可不比搬家慢,我爷爷不切实际的保证只会耽误了大家伙儿。”
听她这么说,王大卫也认真起来,“政府打算花多久时间把老城厢拆完?”
高津蓉松开他的手腕,向他比了个六,“听我领导说的,估计半年内拆完。”
“那是得抓紧啰!”王大卫蹙眉点头。
咚咚——
正当高津蓉背着高河海做租户们的摸底工作时,高河海也背着她敲开了马家的门。
“马姐啊,我们得改变策略了,聚众抗议的法子不奏效,还会给我们家栗子和肖俊添麻烦。”
马奶奶的眸光闪了闪,随即将房门打开,“他们还没下班回来,你先进屋说吧。”